是以，他并不晓得白凌波这毙命一击实在没有落在本身身上。
展煜见她面上一片病态的潮红，晓得那不着名的秘药正在发作药力，现在他手无寸铁又伤了右臂，没法跟她正面硬抗，偏生白凌波的轻功也是独步江湖，一时竟是堕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小师弟，师兄有几个字不会，你教我可好？”
柳郎君掉队了方咏雩一步，此时也已赶到，乍见展煜惨状也是惊了一下，旋即立即去找白凌波和花胡蝶。
方咏雩死死盯着展煜，眼眶不知不觉间充血通红，脸孔扭曲，身躯颤抖。
十指连心，没有谁能被斩断手指还不觉疼，只是怕他哭以是才笑着说“不”；宗门首徒，他的大师兄自幼就是文武全才，哪会向他一个小孩问字，不过是变着法找借口哄他读书，别整天憋着气性胡思乱想。
柳郎君奋力推开刘一手，语无伦次地大呼起来，若不是有保卫反对，恐怕她已经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见方咏雩低头，方怀远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不顾周绛云在侧，又轻声唤道：“咏雩，你快——”
顷刻间，白凌波潮红的神采为之一白，展煜手中不见兵刃，这四指之力却涓滴不逊于兵器，竟是年纪悄悄就练到了“蕴气于体，手中无剑”的境地！
白凌波在无赦牢里被关多年，身材早就不在顶峰，秘药于她而言本就是双刃剑，何况展煜让她亲手将这把剑调转了尖锋。
他本该收招自保，可当他眼中映出方怀远的面庞，又看着柳郎君逃也似地朝人群里挤去，胸腔里那把火如被浇了滚油，“噼里啪啦”地爆燃起来。
就在这时，展煜左臂曲肘撞向白凌波胸前膻中穴，白凌波想不到他尚能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被击中大穴，凝集的真气顿时一散，展煜顺势躲过她一抓，左手从膻中穴下滑，于电光火石间缓慢点过上脘、神阙两处大穴，白凌波这时回过神来，抬腿朝他腹部踢去。
这声音凄厉刺耳，统统人都不由得昂首望去，只见一道人影从阴风林中杀了出来，月白衣衫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浑身杀气腾腾，公然如同从十八层天国里爬上人间的索命恶鬼！
都说人在惊骇的时候，浑身气血将会冷凝，感遭到前所未有的砭骨寒意，可为何他现在不感觉冷，反而有一股炽烈狂躁的气味在胸腔中扑灭，如同置身火烤，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号令？
“杀？你要……杀谁？”
此时现在，全场一片死寂，没有谁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人群里，石玉目瞪口呆，江烟萝已是花容失容，惊呼道：“表哥停止！”
临死之前，白凌波终究想起了方咏雩现在的笑容究竟像极了谁——
饶是如此，白凌波仍不肯罢休，一面抓住展煜右脚踝，一面向他膝弯弹指而出。须知惊弦指乃多么短长的指功，白凌波这一指真气凝集成形，顷刻力透筋骨，只听“砰”的一声，展煜的右膝被这道真气打了个对穿，鲜血喷溅如泉，他痛得面前一黑，却用左腿倒勾住白凌波的手臂，带她一起向地上滚倒。
二十多年前，血海玄蛇傅渊渟重掌补天宗大权、血洗黑道各大门派的时候，他就是如许笑的。
这恰是展煜的最后一搏。
白凌波这一踢出罢，身材忽地一弓，这回她没再吐血，神采却已惨白如鬼，身躯抖似筛糠。
“啊啊啊——”
蓦地间，展煜惊觉左肩一沉，赶紧矮身躲过，白凌波鬼怪般欺近他左边，这一抓没能捏碎他的肩胛骨，只将衣袖和皮肉抓破，留下五道狭长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