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前一后,转过拐角不见了。
她回到陈老太太身边,照实转述小厮的话。
一墙之隔的配房里,傅云英能清楚听到族老正在痛骂傅云章“不忠不孝、忘恩负义”,另有骂得更粗鄙的,说他狼心狗肺,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贞节牌坊的意义,这三个小娘子似懂非懂,她们不体贴牌坊最后能不能修成,用心烤火嗑瓜子。此中一个指着跑开的小娘子说:“那是大房的容姐,老太太从娘家抱来养大的,老太太可疼她了,比亲生闺女还疼。老太太每个月给她裁新衣,我娘说阿谁裁缝是从姑苏府那边请来的,裁一套衣裙要好几贯钱!松江府的布,杭州府的纱,山西的潞绸,南直隶的宁绸,另有海上来的西洋布……不要钱钞似的,一匹匹往家里买。”
傅家各房满是无官无职的白身,举人二少爷人固然年青,倒是傅家的主心骨。傅家靠着二少爷的功名发财,现在二少爷头一个反对修牌坊的事,其他族老不免慌乱。
傅云英走出几步,俄然一个回身,“回配房。”
妇人们搀扶陈老太太坐定,怕白叟家畏寒,七手八脚把一架大火盆挪到她跟前,殷勤服侍。
配房里除了傅云英是个女伢子以外,另有三个和她环境差未几的小娘子,都是父亲早逝,母亲守寡不肯出门,代表她们那一房来当个安排的。她们是未出阁的大闺女,妇人们不准她们出去,叮嘱她们待在里间烤火。
“如何回事?”陈老太太觉出不对劲,扭头指指苏娘子,“桐哥他娘,你畴昔看看。”
他气质温润,彬彬有礼,垂眸看人的时候,神情却显得有些冷酷凌厉,傅云英朝他略一点头,安静号召道:“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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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们发明非常,面面相觑。
老太太嫌弃地瞪他一眼,“老四,你过来,先说闲事。”
他为甚么反对为族里的孀妇请修贞节牌坊?他母亲是孀妇……按理说他应当和其他官员一样,一旦蟾宫折桂,立即迫不及待为母亲请封才对。
公然,他不是一个简朴陈腐的墨客。
留额发的小厮小声道:“二少爷说,他不会上书求知县大人旌表节妇,谁敢背着他脱手脚,他就把谁家的田亩划出去。族老们立马不吭声了,承诺二少爷今后不提立牌坊的事。”
傅三叔揣着一包洋糖,憨憨一笑,“娘,给您洋糖。”
出乎傅云英的料想,不知傅云章说了几句甚么,族老们的气势蓦地变弱了,祠堂那头的吵嚷声越来越低。
苏娘子清脆地承诺一声,冒雪走到长廊外,找仆人探听祠堂里现在是甚么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