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开口:“鬼哥哥,是你吗?”
于清清等了一会,见他没反应,又兴趣勃勃地问:“李真哥哥,你能出来见见我吗?”
人死如灯灭,没了就真的没了。
这算得上是这个小女孩独一的一个奥妙,是以在如许天真天真的年纪,阿谁鬼哥哥也就成了她内心仅次于爸爸妈妈那样的亲人。
说不定他真的像山上别的坟里的那些人一样,再也出不来了。小女孩在内心如许想。
因而在夏月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于清清和她的“鬼哥哥”――现在该叫“李真哥哥”了――隔着厚厚的一层土,聊了两个小时。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女孩在说话――说小姨家里的模样,说班里的新同窗,说她刚买的文具盒,说吃过两次还想再吃的“芬芳”牌冰淇淋。
太阳还是火辣辣地晒着,荒草在风里晃来又晃去。于清清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墓碑,终究筹算分开这块“悲伤地”了。但是就在她抬脚筹办走的时候,俄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在一阵阵的知了声中,野草丛哗啦哗啦地响着,而后分开了一条门路。一个穿戴浅黄sè连衣裙的小女孩磕磕绊绊地小跑过来,额头尽是汗珠和草叶,显得狼狈不堪。
她只得坐在地上,边哭边去看墓碑上的字。
短短的一行,却都是她在学前班里学过的有限几个汉字――
乡村的孩子不像都会里的孩子,听惯了白叟讲的那些山jīng野怪的故事,胆量老是要大上很多。但是于清清的胆量仿佛大上了不止一点儿――极偶尔地发明了这座新坟里产生的怪事以后,她不但没有被吓得哇哇大哭,反倒同阿谁“鬼哥哥”成了知心好朋友。
大哭以后又变成抽抽搭搭――她是哭累了。但是仍赖在这里不肯走。
这声音沙哑降落,就仿佛从厚厚的土层上面传出来……不对――于清清屏住呼吸、再次听到阿谁声音的时候,终究肯定,那就是从土层上面传出来的!
只是他们大抵都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比及了七月。
北方的七月,恰是最热的时节。眼下这小山上已是碧绿一片,花香沁人。大团的绿意在微风里微微摇摆,五颜六sè的野花开得正旺。山草也像是卯足了力量,从黄嫩嫩的小芽一口气疯长到半人高,几近将那座坟堆盖了起来。
还是没人答话。
久别以后的相逢,两人都给对方留下了欣喜。倘若如许的rì子持续下去,或许会产生更多风趣的事情。但是就在两人相逢的这一天夜里,一场7.2级的地动攻击了这个省的东北方――震中正在于清清糊口的阿谁小山村。
四下无人,只要疯草在沙沙响着。
“……清清啊?是你吗?”
“鬼也会睡觉啊?!”清清惊奇地吸了口气。
最后说到了上一次临别时候的阿谁题目。于清清从兜里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献宝似的说:“李真哥哥,前次你写的字我都看懂了――你问我‘现在是哪一年’,现在是2014年……嗯,教员说也是长庚36年。”
她只好再喊一遍:“在吗?你还在吗?在吗――――――!”这一次,声音里却带上了点哭腔儿。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哭起来也都敬爱。粉嘟嘟的面庞儿转眼就挂上泪花,她用手背一抹:“妈妈把我送去县里小姨家上学了啊,我一返来就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