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萝漠漠勾唇,“莫不是出寺还要遭受一场雪崩?”
天楼揖上一礼,“小人与外人好防,靠近人倒是防不堪防。”
姬玉萝素袖掩唇一笑,几放芳华透露,娇羞的面庞袒护了她内心的惶惑,“公子谈笑了。素有防小人、防外人之说,却哪有防靠近人之理?”
“天香公主还没睡吧?”
都说梦由心生,可本身白日清楚从没想到过那可骇的一幕。
门关上之际,前头的老衲悦色慈悲隧道:“天香公主!寒寺粗陋,想来怕是做恶梦了吧?”
寥寥几声虫鸣透过白纸窗,便是一室的沉寂,表白刚才不过是恶梦一场。
深藏在心底的旧事一下子涌出来,嗓子俄然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咳嗽几声。
天楼向若空恭敬微微欠身,走到窗前铺着黄锦布的桌边,一番捣拾,拿了纸与笔来。
若空微微一笑,垂首,转而望向身边的白衣公子,“天楼!你研习测字已有十年。何不为公主也测上一字。”
连缀雪山,雾锁皇家寒寺。
恶梦初醒,额发贴脸,薄薄的绢衣湿透,荏弱地贴着小巧有致的身子。
朱红门的木门吱呀一声悄悄地被推开,一股北风灌进,回旋打转。
她面有戚色,扶了扶秀发,长叹一声,懒懒倒靠床头。
他肤若乌黑,雪地相映锦衣,紫色氅衣袍角在北风中飞起跌落,美得极至,美得惊心。她在内心惊呼人间竟有如此俊美妖孽的男人。
姬玉萝伸玉指轻扶秀发,“小桂!我再一次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一下子冷场,若空揖礼道:“公主!老衲这位俗家弟子不善会说话。还请公主休要见怪!”
五年前。清华中学的讲堂一梦,正读月朔的她魂穿到天朝三百八十年一户农家十岁的女儿身上。
天楼固然上前一步,“公主!天楼句句实话。”
姬玉萝揉着湖蓝色洗得发白的被子,望着窗户入迷,似在静听虫鸣,“这两日的大雪好似五年前一样!”
此话有事理!姬玉萝沉吟半晌,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个‘其’字。
“仲春底三月了。这雪来得俄然,大得出奇,正如公主所言,与五年前一样。”老衲也扭头望向窗户。
大灾过后,大地一片死寂,一俊美华衣男人顶风雪向她走来。
姬玉萝蹙着秀眉,有点想不到跟在素有得道高僧之名的梨花寺方丈身后的雅风男人竟然还会测字占卜。
固然搂着她的人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只要风采,但她晓得,她得救了……
姬玉萝张了张嘴,眉梢间挂着多少不耐烦,玉腕轻抬,向他们挥了挥手。
梦中,她被两个黄袍软甲军人拖到午门,被判以腰斩……
天楼看了看,向姬玉萝揖礼道:“公主!‘纟’是‘绝而未绝’,‘合’是不完整的命字,两字合在一块就是‘残命未绝’。此字看似凶恶,实则也是绝处逢生之象。”
天楼眼中有淡淡的哀伤,“天朝三百八十五年了,也只要五年前的大雪天蓊明山产生过一次山体崩塌。这两日来雪虽大。我观天象,并未发明有甚么非常。公主只需谨慎靠近人。做事无愧于世人便是。”
宫中的侍女还没有这般没端方的。而短短的光阴,这侍女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应战了她的底限。姬玉萝刹时大怒,顺手抄起床前柜子上的一青瓷小盅扔向侍女,痛斥,“你个猪头!不平侍我时你倒端方得很。服侍了我便变得没规没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