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烈的人群中有人忍俊不由,捂嘴偷乐。张氏自发失了颜面,横眉立目道:“友贵家的,你别嘴里不干不净,你们一家子才是八爪的螃蟹呢。前次我来找鸡蛋没砸烂了你的窝那是给你留了颜面,偏你不知好歹,那老娘就带着人再给你砸一回。”
本身本被判为斩监侯,但圣上念及顾氏一门以往的功劳,免了他的极刑,改判其没入奴籍。现在想起来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还不如直接砍头来得痛快。那段屈辱又鲜血淋淋的日子他不肯回想,他从不晓得人道本来能阴暗卑鄙到如此境地,不晓得这世上本来有比灭亡更痛苦绝望的地步。
大柱子也说不上来,“没见过。”
“你们家孩子才是匪贼呢!看看把我外孙子打成如许,另有没有天理了!”张氏也不逞强,跳着脚根友贵家的对骂。
赵大玲听了也有些心疼,按着大柱子喝了几口粥,又拿油纸包了几个豆包,叮嘱大柱子,“跟铁蛋和二牛一起吃。”才放他出去。铁蛋和二牛都是家生子,住在府外,出了外府的后门就是,几个孩子差未几大,经常在一起玩。
长生将莲花木簪放到枕头旁的那堆木牌中间,拿起中间的一块木牌,上面写的是:平生一世一双人。长生看着木牌,心中愁肠百转。
赵大玲拦着友贵家的,“娘,你如许出去找人算账可不可。要我看,还是先去找马管家,让他来讲句公道话。”
大柱子急得直哭,“你把我的小猴爬杆儿弄坏了,你赔我。”
友贵家的在笼屉上热上明天早晨蒸的枣塔馒头和豆沙包,向赵大玲道:“让你兄弟去吧,之前铁蛋和二牛得了好东西总在柱子面前显摆,柱子甚么都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现在好不轻易也能显摆一回,你拦着他做甚么。”
友贵家的气得直拍大/腿,“那里来的下作种子,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玩意儿,彼苍白日的就敢明抢,是匪贼托生的么。老娘可咽不下这口气,我出去探听探听,让老娘晓得了是哪家的兔崽子干的功德儿,老娘非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不成!”
赵大玲熄了灶台的火也从速跟出来。刚出门就见大柱子披头披发,灰头土脸地哭着跑返来,一张小脸乌七八糟的,脸上被抓出好几条血道子。身上的棉袄也撕破了好几处,暴露白花花的棉花,一只鞋不见了,光着小脚踩在雪地里。
张氏中间是一个十来岁的胖孩子,脸胖得跟十八个褶儿的肉包子似的,大面庞都嘟噜下来了,鼻子眼挤在了一起,穿戴绸子的棉袄,肚子那边凸出一个圆鼓鼓的弧度。脸上看不出甚么血,硬要说受伤了,也就是额角破坏了一块儿,鼓了青枣大的一个包。
大柱子的脸上跟开了杂货铺似的,人群中的李婶子小声嘟囔一句,“哎呦,瞧给孩子打的,作孽啊!”
听着屋外的人渐渐走远,长生从怀中取出本来筹办送给赵大玲的发簪,这是他经心雕镂了几个早晨,又细细打磨了好几天赋完工的。他本想在除夕之夜送给她,却又畏缩了。饭桌上,她从欣喜到绝望的眼神,他不是没有看到。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赵大玲看到大柱子冻得青紫的小脚丫,从速回屋拿了棉鞋出来给大柱子套在脚上,又用毯子把大柱子裹起来,向友贵家的道:“娘,柱子冻坏了,先带他进屋喝杯热水,缓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