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秦王坚阳若好文,阴仍尚武,始终不忘南略。勉强捱延了两年,正拟大肆南侵,偏东海公苻阳,及侍郎王皮,尚书郎周弑,通同谋叛,按期发难。阳系体例,皮系猛子,弑系晋故益州刺史周抚孙,降秦受官,三人纠众反叛,倒也是一场大难。恰好逆谋预泄,被坚饬人收捕,面加讯鞫。阳抗声道:“臣父哀公。苻法死谥哀公,事见前文。死不当罪,臣欲为父复仇呢!”坚不由流涕道:“哀公致死,事不在朕,如何错怪?”虽由苟太后主张,坚亦不能尽诿。说至此,复问皮何故谋逆?皮答道:“臣父丞相猛,有佐命大功,臣乃不免贫贱,为繁华计,不得不然。”遁辞。坚叱道:“丞相临终,只贻汝十具牛,嘱汝治田,何尝为汝求官,朕念汝先父有功,擢汝为侍郎,汝反忘恩肆逆,这真叫做知子莫若父哩!”说着,又顾弑问状。弑答道:“世受晋恩,生为晋臣,死为晋鬼,何劳再问?”弑果忠晋,不宜受秦官爵,既受秦封,如何谋叛?坚喝令系狱,感喟入宫。旋即颁布号令,曲贷三人极刑,惟徙阳至高昌,皮弑至朔方塞外,算作结案。未免失刑。
既而后宫又有一人,上书谏坚,请勿伐晋!究竟书中如何措词,待至下回再表。
秦兵横行江淮,连破名城,迭擒晋将,至三阿一役,彭超俱难,屡战屡败,仅以身免,此可见师劳力疲,不堪久用。秦之转盛为衰,已见一斑,非谢玄之果能无敌也。况苻洛发难,内哄已起,而鲜卑羯羌,杂伏关中,尤其苻秦之隐患,此时唯急谋平静,与民歇息,尚足制治保邦,何如好大喜功,尚思大肆侵晋耶?权翼一谏而不从,石越再谏而又不从,至苻融详陈短长,尚不见听,利令智昏,不败何待?彼慕容垂之同意坚议,固将觇坚之胜负,以定从违耳。坚但知面从为忠,适中垂计,天下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坚其殆犹是乎!
帝典王谟戒面从,矧经群议已知凶。
会西域车师鄯善二国,遣使入朝,愿为领导,引秦兵经略西域,秦王坚即遣将军吕光为都督,统兵十万,往定西域。阳平公融入谏道:“西域荒远,得民一定可使,得地一定可食,畴前汉武西征,得不偿失,臣愿陛下毋循复辙呢!”坚不肯从,竟令吕光西行。光出陇西,越流沙,收伏焉耆诸国,惟龟兹王白纯一作帛纯。拒命,为光所逐,光遂居龟兹,威爱兼施,远近悦服,秦威大震。
秦王坚好大喜功,日思同一,尝就渭城作教武堂,命旁通兵法的太门生,传授将士,秘书监朱肜谏阻道:“陛下南征北讨,已得海内非常之八,此时宜偃武修文,与民歇息,乃反立学教战,徒乱人意,何足致治!况将士多颠末战阵,莫不知兵,今更使受教墨客,亦不敷激厉志气,与实无益,与名有损,不如不设为是。”坚乃罢议。
坚素信沙门道安,群臣托他乘机进谏,道安承诺。一日得与坚同辇,出游东苑,坚笑语道:“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泛长江,临沧海,公觉得可乐否?”安接口道:“陛下应天御宇,居中宅外,自足比隆尧舜,何必栉风沐雨,亲往遐方哩?况东南卑湿,轻易染疫,舜禹俱巡游不返,陛下幸勿亲行!”坚驳说道:“天下必统属一尊,方可承平,朕经略四海,已得八九,莫非使东南一隅,独不被泽么?必如公言,是古时圣帝明王,何为不惮劳苦,巡狩四方呢?”道安见不成谏,乃更易一说道:“陛下如必欲南征,也只可驻跸洛阳,但遣一使贻书江南,怵以兵威,彼亦必顿首称臣,无烦圣驾跋涉了。”坚终不从,小子有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