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僧自西域来,一赴五台,一卓锡泰出。其服色言貌,俱与中国殊异。自言历火焰山,山重重气熏腾若炉灶,凡行必于雨后,心凝目注,轻迹行动之,误蹴山石,则飞焰腾灼焉。又经流沙河,河中有水晶山,峭壁插天涯,四周莹彻,似无所隔。又有隘可容单车,二龙交角对口扼守之。过者先拜龙,龙许过,则吵嘴自开。龙色白,鳞鬣皆如晶然。僧言途中历十八寒暑矣。离西土者十有二人,至中国仅存其二。西土传中国名山四:一泰山,一华山,一五台,一落伽也。相传山上各处皆黄金,观音、文殊犹生。能至其处,则身便是佛,长生不死。

会冬初,有二三估客薄假以资,邀同贩鬻,邢复自罄其囊,将并居货。有和睦卜,因诣之,友占曰:“此爻为‘悔’,所操之业,即不母而子亦有损焉。”邢不乐,欲中断,而诸客强速之行。至都果符所占。

一日雌与一子一女出,半日不归,而北风高文。徐恻然念故里,携子至海岸,见故舟犹存,谋与同归。子欲告母,徐止之。父子登舟,一日夜达交。至家妻已醮。出珠二枚,售金盈兆,家颇丰。子取名彪,十四五岁,能举百钧,卤莽好斗。交帅见而奇之,觉得千总。值边乱,所向有功,十八为副将。

一惊而寤,则朝暾已红。方将振衣,有物腻然坠褥间,视之钏也。心益异之。由是前念灰冷,每欲寻赤松游,而尚以胤续为忧。过十余月,昼寝方酣,梦紫衣姬自外至,怀中绷婴儿曰:“此君骨肉。天上难留此物,敬持送君。”乃寝诸床,牵衣覆之。仓促欲去。生强与为欢。乃曰:“前一度为合卺,今一度为永诀,百年佳耦尽于此矣。君倘有志,或有见期。”生醒,见婴儿卧袱褥间,绷以告母。母喜,佣媪哺之,取名梦仙。

后奉旨祭南岳。半途遇寇。窘急中,一道人仗剑入,寇尽披靡,围始解。德之。馈以金不受。出版一函,付嘱曰:“余有故交与大人同里,烦分歧酬酢。”问:“何姓名?”答曰:“王林。”因忆村中无此名,羽士曰:“草泽寒微,贵官自不识耳。”临行出一金钏:曰:“此闺阁物,道人拾此无所用处,即以奉报。”视之嵌镂精绝。

西僧

夜叉国

一日诸夜叉夙起,项下各挂明珠一串,更番出门,若伺高朋状。命徐多煮肉,徐以问雌,雌云:“此天寿节。”雌出谓众夜叉曰:“徐郎无骨突子。”众各摘其五,并付雌。雌又自解十枚,共得五十之数,以野苎为绳,穿挂徐项。徐视之,一珠可直百十金。俄顷俱出。徐煮肉毕,雌来邀去,云:“接天王。”至一大洞广漠数亩,中有石滑平如几,四圈俱有石坐,上一坐蒙一豹革,余皆以鹿。夜叉二三十辈,列坐满中,少顷。大风扬尘,镇静都出。见一巨物来,亦类夜叉状,竟奔入洞,踞坐鹗顾。群随入,东西列立,悉仰其首,以双臂作十字交。大夜叉按头点视。问:“卧眉山众尽于此乎?”群哄应之。顾徐曰:“此何来?”雌以“婿”对,众又赞其烹调。即有二三夜叉,奔取熟肉陈几上,大夜叉掬啖尽饱,极赞嘉美,且责常供。又顾徐云:“骨突子何短?”众曰:“初来未备。”物于项上摘取珠串,脱十枚付之,俱大如指顶,圆如弹丸,雌急接代徐穿挂,徐亦交臂作夜叉语谢之。物乃去,蹑风而行,其疾如飞。众始享其他食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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