妪曰:“甥深夜何得来此?”生以胆力自矜诩,遂历陈所遇。妪笑曰:“此大功德。况甥名流,殊不玷于姻娅,野狐精何得强自高?甥勿虑,我能为若致之。”生谢唯唯。妪顾摆布曰:“我不知辛家女儿遂如此端好。”青衣人曰:“渠有十九女,都翩翩有气势,不知官人所聘行几?”生曰:“年约十五余矣。”青衣曰:“此是十四娘。三月间,曾从阿母寿郡君,何忘怀?”妪笑曰:“是非刻莲瓣为高履,实以香屑,蒙纱而步者乎?”青衣曰:“是也。”妪曰:“此婢大会作意,弄媚巧。然果窈窕,阿甥赏鉴不谬。”即谓青衣曰:“可遣小狸奴唤之来。”青衣应诺去。

后苍头至太华、遇十四娘,乘青骡,婢子跨蹇以从,问:“冯郎安否?”且言:“请安仆人,我已名列仙籍矣。”言讫不见。

辛十四娘

广平冯生,少轻脱,纵酒。昧爽偶行,遇一少女,着红帔,容色娟好。从小奚奴,蹑露驰驱,履袜沾濡。心窃好之。傍晚醉归,道侧故有兰若,久芜废,有女子自内出,则向美人也,忽见生来,即回身入。阴思:丽者何得在禅院中?絷驴于门,往觇其异。入则断垣寥落,阶上细草如毯。彷徨间,一斑白叟出,衣帽整齐,问:“客何来?”生曰:“偶过古刹,欲一瞻仰。”因问:“翁何至此?”叟曰:“老夫流寓无所,暂借此安设藐小。既承宠降,山茶能够当酒。”乃肃宾入。见殿后一院,石路光亮,无复榛莽。入其室,则帘幌床幕,香雾喷人。坐展姓字,云:“蒙叟姓辛。”生乘醉遽问曰:“闻有女公子未适良匹,窃不自揣愿以镜台自献。”辛笑曰:“容谋之荆人。”生即索笔为诗曰:“令媛觅玉杵,殷勤手自将。云英如成心,亲为捣玄霜。”仆人笑付摆布。少间,有婢与辛私语。辛起慰客耐坐,牵幕入,模糊数语即趋出。买卖必有佳报,而辛乃坐与嗢噱,不复有他言。生不能忍,问曰:“未审意旨,幸释疑抱。”辛曰:“君卓荦士,倾风已久,但有私意所不敢言耳。”生固请,辛曰:“弱息十九人,嫁者十有二。醮命任之荆人,老夫不与焉。”生曰:“小生只要得目前领小奚奴带露行者。”辛不该,相对沉默。闻房内嘤嘤腻语,生乘醉搴帘曰:“伉俪既不成得,当一见色彩,以消吾憾。”内闻钩动,群立愕顾。果有红衣人,振袖倾鬟,亭亭拈带。瞥见生入,遍室镇静。辛怒,命数人捽生出。酒愈涌上,倒榛芜中,瓦石乱落如雨,幸不着体。

卧移时,听驴子犹龁草路侧,乃起跨驴,踉跄而行。夜色迷闷,误入涧谷,狼奔鸱叫,竖毛寒心。踟躇四顾,并不知其何所。眺望苍林中灯火明灭,疑必村庄,竟驰投之。仰见高闳,以策挝门,内问曰:“何人半夜来此?”生以迷途告,内曰:“待达仆人。”生累足鹄俟。忽闻振管辟扉,一健仆出,代客捉驴。生入,见室甚华好,堂上张灯火。少坐,有妇人出,问客姓氏,生以告。逾刻,青衣数人扶一老妪出,曰:“郡君至。”生起立,肃身欲拜。妪止之坐,谓生曰:“尔非冯云子之孙耶?”曰:“然。”妪曰:“子当是我弥甥。老身钟漏并歇,残年向尽,骨肉之间,殊多乖阔。”生曰:“儿少丧父,与我祖父处者,十不识一焉。素未拜省,乞便唆使。”妪曰:“子自知之。”生不敢复问,坐对揣想。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