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乙未冬夜,天上赤字如火。其文云:“白苕代靖否复议朝冶驰。”
后值玉他出不归,英必暮至;计玉将归而早出。珏或会于嫂所,间邀之,则诺而不赴。一夕玉他往,珏意英必至;暗藏候之。未几英果来,暴起,要遮而归于室。女曰:“妾与君情缘已尽,强合之,恐为造物所忌。少留不足,时作一面之会,如何?”珏不听,卒与狎。天明诣嫂,嫂怪之。女笑云:“半途为强寇所劫,劳嫂悬望矣。”数语趋出。
生行思坐筹,无觉得计。会有一羽士在门,手握小镵长裁尺许,生借阅一过,问:“将何用?”答云:“此劚药之具,物虽微,坚石可入。”生未坚信。羽士即以斫墙上石,应手落如腐。生大异之,把玩不释于手,羽士笑曰:“公子爱之,即以奉赠。”生大喜,酬之以钱,不受而去。持归,历试砖石,略无隔阂。顿念穴墙则美人可见,而不知其不法也。更定逾垣而出,直至武第,凡穴两重垣,始达中庭。见小厢中另有灯火,伏窥之,则青娥卸晚装矣。少顷烛灭寂无声,穿墉入,女已熟眠。轻解双履,悄悄登榻,又恐女郎惊觉,必遭呵逐,遂暗藏绣褶之侧,略闻香息,心愿窃慰。而半夜运营,疲殆颇甚,少一合眸,不觉睡去。女醒,闻鼻气休休,开目见穴隙亮入。大骇,暗中拔关轻出,敲窗唤家人妇,共爇火操杖以往。则见一总角墨客酣眠绣榻,细审识为霍生。推之始觉,遽起,目灼灼如流星,似亦不大害怕,但腼然不作一语。众指为贼,恐呵之。始出涕曰:“我非贼,实以爱娘子故,愿以近芳泽耳。”众又疑穴数重垣,非孺子所能者。生出镵以言异,共试之,骇绝,讶为神授。将共告诸夫人,女昂首深思,意似不觉得可。众窥知女意,因曰:“此子申明家世,殊不辱玷。不如纵之使去,俾复求媒焉。诘旦,假盗以告夫人,如何也?”女不答。众乃促生行。生索镵,共笑曰:“騃儿童!犹不忘凶器耶?”生觑枕边,有凤钗一股。阴纳袖中。已为婢子所窥,急白之,女不言亦不怒。一媪拍颈曰:“莫道他騃,若意念乖绝也。”乃曳之,仍自窦中出。
既归,不敢实告母,但嘱母复媒致之。母不忍显拒,惟遍托媒氏,急为别觅良姻。青娥知之,中情皇急,阴使腹心者风示媪。媪悦,托媒往。会小婢漏泄前事,武夫人辱之,不堪恚愤。媒至,益触其怒,以杖画地,骂生并及其母。媒惧窜归,具述其状。生母亦怒曰:“不肖儿所为,我都懜懜。何遂以无礼相加!当交股时,何不将荡儿淫女一并杀却?”由是见其支属,辄便披诉。女闻愧欲死,武夫人大悔,而不能禁之使勿言也。女阴令人婉致生母,且矢之以不他,其词悲切。母感之乃不复言,而论亲之媒,亦遂辍矣。
同里有武评事者,好道,入山不返。有女青娥,年十四,美非常伦。幼时窃读父书,慕何仙姑之为人,父既隐,发愤不嫁,母无法之。一日,生于门外瞥见之。孺子虽无知,只觉爱之极,而不能言;直告母,使委禽焉。母知其不成故难之,生郁郁不得意。母恐拂儿意,遂托来往者请安武,果不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