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阴王慕贞,世家子也。偶游江浙,见媪哭于途,诘之。言:“先夫止遗一子,今犯极刑,谁有能出之者?”王素慷慨,志其姓名,出橐南中金为之调停,竟释其罪。
研石
经六七年,绝无音问。忽四乡瘟疫风行,死者甚众,一婢病三日死,王念曩嘱,颇以体贴。是日与客饮,酣醉而睡。既醒闻鸡鸣,急起至堤头,见灯光闪动,适已畴昔。急追之,止隔百步许,愈追愈远,渐不成见,懊恨而返。数日暴病,寻卒。
邑有村夫,索恶棍。一日晨起,有二人摄之去。至市头,见屠人以半猪悬架上,二人便死力推挤之,遂觉身与肉合,二人亦径去。少间屠人卖肉,操刀断割,遂觉一刀一痛,彻于骨髓。后有邻翁来市肉,苦争低昂,添脂搭肉,片片碎割,其苦更惨。肉尽,乃寻途归;归光阴已向辰。家人谓其晏起,乃细述所遭。呼邻问之,则市肉方归,言其片数、斤数,毫发不爽。崇朝之间,已受凌迟一度,不亦奇哉!
今有豪强子,瞋目按剑,若将搏噬;为所怒者,乃阖扇去。豪力尽声嘶,更无敌者,岂不畅然自雄?不知此禽兽之威,人故弄之觉得戏耳。
岳神
其人出,闻王之救己也,茫然不解其故;访诣旅邸,感泣谢问。王曰:“无他,怜汝母老耳。”其人大骇曰:“母故已久,”王亦异之。抵暮媪来申谢,王咎其谬诬,媪曰:“实相告:我东山老狐也。二十年前,曾与儿父有一夕之好,故不忍其鬼之馁也。”王悚然起敬,再欲诘之,已杳。
又数年,妾产一女。女生一子——子生,左臂有朱点,因字小红。弥月,女使王盛筵招黄。黄贺仪丰渥,但辞以耄,不能远涉;女遣两媪强邀之,黄始至。抱儿出,袒其左臂,以示定名之意。又再三问其休咎。黄笑曰:“此喜红也,可增一字,名喜红。”女大悦,更出展叩。是日,鼓乐充庭,贵戚如市。
王司马
元宝
大鼠
财主某,商贾多贷其资。一日出,有少年从马后,问之,亦假本者。翁诺之。至家,适几上有钱数十,少年即以手叠钱,高低堆垒之。翁谢去,竟不与资。或问故,翁曰:“此人必善博,非端人也,所熟之技,不觉形于手足矣。”访之公然。
新城王大司马霁宇镇北边时,常使匠人铸一大杆刀,阔盈尺,重百钧。每按边,辄使四人扛之。卤簿所止,则置地上,故令北人捉之,力撼不成少动。司马阴以桐木依样为刀,宽狭大小无异,贴以银箔,时于顿时舞动,诸部落瞥见,无不震悚。又于边外埋苇薄为界,横斜十余里,状若藩篱,扬言曰:“此吾长城也。”北兵至,悉拔而火之。司马又置之。既而三火,乃以炮石伏机其下,北兵焚薄,药石尽发,死伤甚众。既遁去,司马设薄如前。北兵眺望皆却走,以故服帖若神。后司马乞骸归,塞上复警。召复兴;司马时年八十有三,力疾陛辞。上慰之曰:“但烦卿卧治耳。”因而司马复至边。每止处,辄卧幛中。北人闻司马至皆不信,因假媾和,将验真伪。启帘,见司马坦卧,皆望榻伏拜,挢舌而退。
小梅
先是,王妻贤而好佛,不茹荤酒,治洁室,悬观音像,以无子,日日焚祷此中。而神又最灵,辄示梦,教人趋避,以故家中事皆取决焉。后有疾綦笃,移榻此中;又别设锦裀于阁房而扃其户,如有所伺。王觉得惑,而以其疾势昏瞀,不忍伤之。卧病二年,恶嚣,常屏人独寝。潜听之似与人语,启门视之又寂然。病中他无所虑,有女十四岁,惟日催治装遣嫁。既醮,呼王至榻前,执手曰:“今诀矣!初病时,菩萨告我,命当速死;念不了者,幼女未嫁,因赐少药,俾延息以待。去岁,菩萨将回南海,留案前侍女小梅,为妾退役。今将死,薄命人又无所出。保儿,专所垂怜,恐娶悍怒之妇,令其子母失所。小梅姿容秀美,又温淑,即觉得后妻可也。”盖王有妾生一子,名保儿。王以其言荒唐,曰:“卿素敬者神,今出此言,不已亵乎?”答云:“小梅事我年余,相失色骸,我已婉求之矣。”问:“小梅那边?”曰:“室中非耶?”方欲再诘,闭目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