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狱

异史氏曰:“世言女中丈夫,犹自知非丈夫也,妇并忘其为巾帼矣。其豪放自快,与占剑仙无殊,毋亦其夫亦磨镜者流耶?”

王子安,东昌名流,困于场屋。入闱后希冀甚切。近放榜时,痛饮酣醉,归卧阁房。忽有人白:“报马来。”王踉跄起曰:“赏钱十千!”家人因其醉,诳而安之曰:“但请睡,已赏矣。”王乃眠。俄又有入者曰:“汝中进士矣!”王自言:“尚未赴都,何得落第?”其人曰:“汝忘之耶?三场毕矣。”王大喜,起而呼曰:“赏钱十千!”家人又诳之如前。又移时,一人急入曰“汝殿试翰林,长班在此。”果见二人拜床下,衣冠修洁。王呼赐酒食,家人又给之,暗笑其醉罢了。久之,王自念不成不出耀乡里,大喊长班,凡数十呼无应者。家人笑曰:“暂卧候,寻他去。”又久之,长班果复来。王捶床顿足,痛骂:“钝奴焉往!”长班怒曰:“措大恶棍!向与尔戏耳,而真骂耶?”王怒,骤起扑之,落其帽。王亦倾跌。

夙起见一狐醉卧槽边,缚其四肢。方将觅刃,狐已醒,哀曰:“忽见害,诸如所求。”遂释之,展转已化为人。时巷中孙氏,其长妇患狐为祟,因问之,答云:“是即我也。”乙窥妇娣尤美,求狐携往。狐难之,乙固求之。狐邀乙去,入一洞中,取褐衣授之,曰:“此先兄所遗,着之当可去。”既服而归,家人皆不之见,袭衣裳而出,始见之。大喜,与狐同诣孙氏家。见墙上贴巨符,画蜿蜒如龙,狐惧曰:“和尚大恶,我不往矣!”遂去。乙逡巡近之,则真龙盘壁上,举头欲飞,大惧亦出。盖孙觅一异域僧,为之厌胜,授符先归,僧犹未至也。

方自闻报,日以张在亡为悲;忽白孝廉归,感慨益痛。少时父子并入,骇如天降,询知其故,始共悲喜。甲父见其子贵,祸心不敢复萌。张益厚待之,又历述当年情状,甲父感愧,遂订交好。

牛飞

乃释胡。冯以诬告重笞,徒三年。事结,并未妄刑一人。异史氏曰:“我夫子有仁爱名,即此一事,亦以见仁人之用心苦矣。方宰淄时,松裁弱冠,过蒙器许,而驾钝鄙人,竟以不舞之鹤为羊公辱。是我夫子平生有不哲之一事,则松实贻之也。

张是夜越莽穿榛,急不择途,及明困殆已极。初念本欲向西,问之途人,则去京都通衢不远矣。遂入村落,意将质衣而食。见一高门,有报条粘壁上,远视知为许姓,新孝廉也。顷之,一翁自内出,张迎揖而告以情。翁见仪容美妙,知非赚食者,延入相款。因诘所往,张饰辞:“设帐京都,归程遇寇。”翁留诲其少子。张略问官阀,乃京堂林下者;孝廉其犹子也。月余,孝廉偕一同榜归,云是永平张姓,十八九少年也。张以乡谱俱同,暗中疑是其子;然邑中此姓很多,姑默之。至晚解装,出“齿录”,急借披读,真子也。不觉泪下。共惊问之,乃指名曰:“张鸿渐,即我是也。”备言其由。张孝廉抱父大哭。许叔侄慰劝,始收悲以喜。许即以金帛函字,致告宪台,父子乃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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