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孺子方八九岁,丐食肆中,貌不类乞儿。细诘之,则被逐于继母,心怜之,儿依依摆布,苦求拔拯,仲遂携与俱归。问其姓氏,则曰:“阿辛,姓雍,母顾氏。尝闻母言:“适雍六月,遂生余。余本乐姓。”仲大惊。自疑平生一度,不该有子。因问乐居何乡,答云不知。但母没时,付一函书,嘱勿丢失。”仲急索书。视之,则当年与顾家仳离书也。惊曰:“真吾儿也!”审其年代良确,颜慰心愿。然家计日疏,居二年,割亩渐尽,竟不能畜僮仆。

既殡,乐氏诸后辈觊觎其有,同谋逐辛,讼诸官。官莫能辨,拟以田产半给诸乐。辛不平,以词质郡,久不决。初,顾嫁女于雍,经年余,雍流寓于闽,音耗遂绝。顾老无子,苦忆女,诣婿,则女死甥逐。告官。雍惧,赂顾,不受,必欲得甥。穷觅不得。一日顾偶于途中,见彩舆过,避道左。舆中一美人呼曰:“若非顾翁耶?”顾诺。女子曰:“汝甥即吾子,现在乐家,勿讼也。甥方有难,宜急往。”顾欲详诘,舆已去远。顾乃受赂入西安。至,则讼方沸腾。顾自投官,言女大归日、再醮日,及生子年代,历历甚悉。诸乐皆被杖逐,案遂结。及归,述其见美人之日,即琼华没日也。辛为顾移家,授庐赠婢。六十余生一子,辛顾恤之。

高苑民王十,负盐于博兴,夜为二人所获。意为土商之逻卒也,舍盐欲遁;足苦不前,遂被缚。哀之。二人曰:“我非盐肆中人,乃鬼卒也。”十惧,乞一至家别老婆。不准,曰:“此去亦不便即死,不过暂役耳。”十问:“何事?”曰:“冥中新阎王到任,见奈河淤平,十八狱坑厕俱满,故捉三等人淘河:小偷、私铸、私盐;又一等人使涤厕,乐户也。”

既为阿辛结婚,琼华渐以家付新妇,与仲别院居。子妇三日一朝,事非疑问不以告。役二婢:一温酒,一瀹茗罢了。一日琼华至儿所,儿媳咨白很久,共往见父。入门,见父白足坐榻上。闻声,开眸浅笑曰:“母子来大好!”即复瞑。琼华大惊曰:“君欲何为?”视其股上,莲花大放。试之,气已绝。即以两手捻合其花,且祝曰:“妾千里从君,大非轻易。为君教子训妇,亦有微劳。即差二三年,何不一少待也?”移时,仲忽开眸笑曰:“卿自有卿事,何必又牵一人作伴也?无已,姑为卿留。”琼华释手,则花已复合。因而谈笑如初。积三年余,琼华年近四旬,如同二十许人。忽谓仲曰:

香玉

香玉款笑如前;但偎傍之间,仿佛以身就影。生悒悒不乐。香玉亦俯仰自恨,乃曰:“君以白蔹屑,少杂硫黄,日酹妾一杯水,来岁这天报君恩。”别去。明日往观故处,则牡丹萌发矣。生乃日加培植,又作雕栏以护之。香玉来,感激倍至。生谋移植其家,女不成,曰:“妾弱质,不堪复戕。且物生各有定处,妾来原不拟生君家,违之反促年寿。但相垂怜,合好自有日耳。”生恨绛雪不至。香玉曰:“必欲强之使来,妾能致之。”乃与生挑灯至树下,取草一茎,布掌作度,以度树本,自下而上至四尺六寸,按其处,使生以两爪齐搔之。俄见绛雪从背后出,笑骂曰:“婢子来,助桀为虐耶!”牵挽并入。香玉曰:“姊勿怪!暂烦陪侍郎君,一年后不相扰矣。”今后遂觉得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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