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史氏曰:“断荤远室,佛之似也。烂熳天真,佛之真也。乐仲对美人,直视之为香洁道伴,不作和顺乡观也。寝处三十年,如有情,若无情,此为菩萨真脸孔,世中人乌得而测之哉!”
劳山下清宫,耐冬高二丈,大数十围,牡丹高丈余,花时灿烂似锦。
又数夕,生方寂坐,绛雪笑入曰:“报君喜信:花神感君至情,俾香玉复降宫中。”生问:“何时?”答曰:“不知,约不远耳。”天明下榻,生嘱曰:“仆为卿来。勿长令人孤寂。”女笑诺。两夜不至。生往抱树,动摇抚摩,频唤无声。乃返,对灯团艾,将往灼树。女遽入,夺艾弃之,曰:“君恶作剧,令人创痏,当与君绝矣!”生笑拥之。坐不决,香玉盈盈而入。生瞥见,泣下贱浪,急起掌控香玉。以一手握绛雪,相对悲哽。及坐,生把之觉虚,如手自握,惊问之,香玉泫然曰:“昔,妾花之神,故凝;今,妾花之鬼,故散也。今虽相聚,勿觉得真,但作梦寐观可耳。”绛雪曰:“妹来大好!我被汝家男人胶葛死矣。”遂去。
香玉
一日父子方自炊,忽有美人入,视之则琼华也,惊问:“何来?”笑曰:“业作假伉俪,何又问也?向不即从者,徒以有老妪在;今已死。顾念不从人无以自庇;从人则又无以自洁。计分身者,无如从君,是以不惮千里。”遂解装代儿炊。仲良喜。至夜父子同寝仍旧,另治一室居琼华。儿母之,琼华亦善抚儿。戚党闻之,皆餪仲,两人皆乐受之。客至,琼华悉为治具,仲亦不问所自来。琼华渐出金珠赎故产,广置婢仆牛马,日趋富强。仲每谓琼华曰:“我醉时,卿当避匿,勿使我见。”华笑诺之。一日酣醉,急唤琼华。华艳妆出;仲睨之很久,大喜,蹈舞若狂,曰:“吾悟矣!”顿醒。觉天下光亮,所居庐舍尽为琼楼玉宇,移时始已。今后不复饮市上,惟日对琼华饮。华茹素,以茶茗侍。一日微醺,命琼华按股,见股上刲痕,化为两朵赤菡萏,隐起肉际。奇之。仲笑曰:“卿视此花放后,二十年假伉俪分离矣。”琼华信之。
鬼隶
三仙
“凡人身后,被人捉头舁足,殊不雅洁。”遂命工治双槥。辛骇问之,答云:“非汝所知。”工既竣,沐浴妆竟,命子及妇曰:“我将死矣。”辛泣曰:“数年赖母经纪,始不冻馁。母尚未得一享安闲,何遂舍儿而去?”曰:“父种福而子享,奴婢牛马,皆骗债者填偿尔父,我无功焉。我本散花天女,偶涉凡念,遂谪人间三十余年,今限已满。”遂登木自入。再呼之,双目已含。辛哭告父,父不知何时已僵,衣冠仿佛。号恸欲绝。入棺,并停堂中,数日未殓,冀其复返。光亮生于股际,照彻四壁。琼华棺内则香雾喷溢,近舍皆闻。棺既合,香光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