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口驿。
许师五雷轰顶,目眦欲裂。
“听闻蓟王扼守大震关,又建四海馆。当去馆中一试。若不成,便学人僦车来往丝路,定不会让母亲受冻挨饿。”司马芝答道。
卢氏心中,千回百转。欲罢休一搏,又投鼠忌器。天人交兵,进退无据。数息以后,终是任命。冲刘备再抱拳施礼,回身步出精室。绕行大池,排闼而出。只见门外长矛如林。女王领女兵士,满身披甲。早已等待多时。
如前所说。董卓少年时,曾到羌人部落游历。交友很多豪帅,亦俘获芳心。许师不顾统统,随他私奔。又为其诞下一女。却终为其所伤,携女返回西倾山。今后因爱生恨,日渐扭曲。
“故里温县,欲往四海馆。”
“阿母,过了东口驿,便是大震关。”数月艰巨跋涉,司马芝母子,终抵陇右。
说是驿站,实则障城。过吊桥,穿门洞,入瓮城。便有佐吏前来带路:“敢问足下,从何而来,又往那边?”
“你乃钟羌巫祝,存亡当交由女豪决计。”刘备言道:“孤不杀你。”
“此去关城,另有五十余里。公子可曾足食?”佐吏笑问。
“谢,王上不杀之恩!”许师切齿伸谢。恨意更浓。
“哦?”佐吏喜道:“足下习文还是学武。”
“豪门后辈,不敢称公子。”司马芝肃容推迟。
刘备居高低问:“先时,我已劈面警告,你二人却冥顽不灵,执意行刺。半晌之前,可又想过各自家人。”
“习文。”司马芝再答。
“我儿既已有万全筹算,当速行。”母亲不再言语。
对极恶之鬼,当施以极恶之刑。
“刀剑无眼,存亡无怨。”卢氏涕泪抱拳:“凌迟腰斩,悉听尊便。只求王上饶我家人。”
这类女人,有救了。
“你有四子一女。”刘备声轻势重:“今俱在我手。若皆因你而惨死刀下,又当如何。”
“如此,且跟我来。”佐吏便将司马芝母子,引去左边馆舍。
女兵士纷繁起家,挡在刘备身前。
胸有猛虎,恶极噬人。
“蓟王真神人也。”
“杀我二人便是,又何必累及家人。”许师花容无色,仍做强辩。
母亲遂不语。司马芝亦用心赶路不提。
“如此,足下且随我来。”佐吏笑容不减。王上用人,只论才学德行。家世如何,并不为凭。此去即便授予百石少吏,亦是同僚。若为少年长吏,便是上官。佐吏如何能不善待。
“于公于私,孤皆未曾亏欠与你。此来行刺,道义安在。”刘备言尽于此:“自去门外伏法。家人如何,自问国法。”
引母子入义舍饱食,又去汤池沐浴换衣。这才长揖相送。
“然,极刑可免,活罪难逃。”蓟王本身后言道:“你既负王命,又岂能无功而返。”
“倒是未曾。”司马芝忽问:“先前称‘足下’,何故改‘公子’?”
在悬楼列肆穿行,已大为骇怪。待仰见大震关城,母子俱惊非常。
“素未会面,并无仇怨。”卢氏心如死灰。
闻此名,许师恨意丛生。
说着,话锋一转:“若幸运到手,孤之妻儿,又当如何。孤有寡母,嫡妻,八子二女,七十妃,三百单一御卫。家臣、营士,数百万百姓。脱手前可又曾顾及,孤之百口长幼,生涓滴怜悯之心。另有陇右百万东羌,百万氐人,百万汉胡,及百万钟存,皆系于孤一人之身。所谓牵一发而动满身,莫过如此。若孤死于尔等之手,乱世当中,万千臣民,又当如何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