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郑玄为郑泰先容三位老友:“北海孙嵩,字宾硕。”
“家师正在舍中,与老友相聚。”那人答曰。
郑泰答曰:“如郑公所言。四少师已入王子馆,有力兼顾太学坛。”
“蓟王门下督郑泰,受命拜见。”回礼后,郑泰遂将蓟王名帖双手递上。
不料前脚刚到,蓟王徵辟使,门下督郑泰已后脚到达。
三人皆受党锢之祸,不得退隐。今党锢虽解,亦屡受四府徵辟。三人颇多迟疑,故来问计老友郑玄。
“今时分歧昔日。想必,恩师不日便将解缆北上。若要一起跟随,奉养恩师摆布。诸位师兄弟,需早做筹办。”
风雅如此,窥一斑而知全豹。郑玄传道、受业、解惑之功,远非常人可比。
绕过前院一株苍松。忽见一妙龄女婢,长跪阶前。郑泰正欲上前,又见一婢出庐戏言道:“胡为乎泥中?”跪地女婢回声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三人方才恍然大悟。蓟王竟授门下督郑泰,辟千石官之大权!
“这……”别说郑玄,便是三位老友亦目瞪口呆。
三人遂看向郑玄。
一群人,如鸟兽散。各回草庐,清算行囊不提。
那人又答:“我等皆非孺子,经文早已默记于心。当静思其意,又何必大声。”
“不敢。”
依门徒所指,郑泰驾车入山。本觉得穷乡僻壤,人迹必定罕至。不料路上车辙甚多,来往碾压,路面颇平。撤除郑玄故交老友,四时来访,州郡乃至朝中四府征辟车驾,亦来往不竭。何如屡辟不就,更助郑玄名重天下。
孙嵩不由叹道:“蓟王知人善用,我等夫复何言。”
“然也。”那人言道:“来者,非比平常。岂不闻民谚:‘骏声升腾,挥金僚朋;驾车豪雄,门下郑公’。”
此时髦早,郑公或在坂上书院授业。
“山野村夫,不识王驾。还望上使包涵。”
郑泰停好车驾,下车出院。
“典出那边?”北海孙嵩仓猝相问。
见安车驷马,路上行人纷繁遁藏施礼。路人虽布衣草鞋,然儒雅之气,却非普通农夫可比。心知必是郑玄门徒,郑泰便泊车相问:“敢问足下,郑公那边?”
先前答话之人却点头道:“且速回。”
郑玄悄悄点头:“蓟王美意,老朽心领。何如门内诸弟子,久已跟从,不忍相弃。”
“多谢。”
所谓“耳听为虚,目睹为实”。见郑泰从袖中取出盖有蓟王玺、辅汉大将军印的空缺敕令,当世人之面,缓缓展开。
“‘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贵师而重傅,则法度存。’”郑玄叹道:“蓟国善待士人,天下皆知也。”
郑玄遂将典故所出,细细道来。
还未下田,为何急归。便有师弟问道:“师兄何其急也?”
郑泰遂伸手相邀:“请入草庐叙话。”
“赵戬,字叔茂。乃邠卿从侄也。”
郑泰仓猝上前,长揖及地:“蓟王门下督郑泰。拜见郑公,及诸位大贤。”
郑泰啧啧称奇。莫非家中侍婢俱通《毛诗》乎!
山下结草为庐,范围甚大。却不知为何不闻书声朗朗。
斯须,郑泰领老友三人,下阶相迎。
郑泰又问:“道传郑公门徒不下千人,何故不闻朗朗书声。”
车辙与山路,皆止于一栋草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