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散下来的光很暖和。
明天是大年月朔，牛润第一次没有回家用饭，这让牛少很难过。牛润爹见孩子挑着吃碗里的白米饭，咋呼道：“你们个都是白眼狼，整日里见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指盼着娃们出息了，俺好见你们得娘，可现在，俺费心吃力地培养的大门生要撅起屁股和俺种芝麻！哎！地煞的！是要了俺的命啊！”话说着，借着酒劲将手中的大海碗撂到门口的石墩上，砸得个稀巴烂。牛少扶了扶眼镜框子，从未瞥见父亲发过火的他躲在母亲的遗相上面，像个木头一样。那挑剩的半碗米饭早已冰冷，上面结了一层通红的辣子油。
秀芝和王瘸子恰好从城里返来，进了村口，瞥见爷俩坐在肮脏地上说话，便奇特地走上前来。
牛少笑地咯咯叫！牛少感觉父亲像个老古玩，竟然把尝试想成了做火药。
“过个两天，俺便去拜个年去，明天家里有事，不便利去了。老弟，俺也早想吼一嗓子了！明儿个我打好酒！”牛润爹的爽快并没有让伉俪俩感觉尴尬。见牛润爹的脸上挂满了心机，便自回家中了。
“咋地？没处所过年去啊！今儿个俺做个主了，大哥和俩侄子到家里闹个两天。”秀芝先吐为快，王瘸子本是个孤介的人，但见老婆这么一说，便不好沉默，便一边赔笑道：“那就乐着花了，老哥，俺早想和你喝高些，到地头唱唱调子呢！”早些年，王瘸子没有出事的时候，在周遭百里是能吃得开的角，是驰名的伞巴子，让花鼓灯一个场子下来，闹腾得风风火火。现在，只能杵着拐杖站在田头唱个调子，而牛润爹是个灯谜，他年青那会，喜好做灯具，伞具，他的手巧得很，四周的灯窝子会找上门来寻他的技术。只是现在迫于生存，便没有闲时发挥爱好。但是心中对花鼓灯的酷爱不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