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应了退下。
氛围里氤氲起淡淡的婢女。
“医者公子卿，见过两位老友。”他谦恭笑道，“远道而来，欢迎之至。”
一染尘道：“这味道，女人可还闻得惯？”
她瞧着四下无人，瞅准机遇与二哥说话，“二哥安晓得，他们会直接请我们过来？”
说是婢女，却比普通的梅花更平淡，也更凛冽，悄悄一嗅，便觉五脏六腑都浸润了。
公子卿朗声大笑，二人以茶代酒，喝了一巡。
明显抱病的是她，为甚么在大夫面前晃的倒是二哥呀？
至于南烛为甚么要来接他们，二哥一句没问。仿佛这本就是他一早就料定的事情。
“让我如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去与那些武夫相争。”公仪修笑了笑道，“大抵就即是，让教书先生去与闺楼女子比赛绣花。”
“标致”这类词语，用在面前男人身上，似全无半点不当。她本觉得像二哥如许，已是漂亮斯文到了极致，再过上一分，未免就会感染女气。但是面前此人，眉宇虽极是灵秀高雅，肌肤更白得近似透明，仿佛呵一口气就会化——却无任何人会将他误认作是女子。
蓝布帘子撩起，走出一袭白衣。她微微恍了下神，随即明白不测埠点——如许的大夫，实在是生得太标致了些。
公仪修道：“先生大恩，无觉得报。不知有何驱遣？”
此时天气已经全黑，天上散着繁星，耳旁只听得浪涛般的水声，竟让人生出一种置身海上的错觉。想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斗”差未几便是如此吧。她下认识地探了探手，却只掬得一捧夜色。二哥在她耳旁轻笑，“小妹想要摘星星？”
相拒未免无礼，她道声多谢，举步走了出来。屋中安排与他们房中并无甚么分歧，只是案上多了一架木琴，桌边多了一副残棋，也不知是哪两人所留。
公仪修略忖了一会，道：“这个天然。先生精于医道，修只不过门外男人。凡是先生所行无益舍妹，修自不会从旁置喙。”
她曾经感觉，二哥是一口井，幽深沁凉，古井无波。但是现在，她却感觉二哥的确就是一片海，不但不成斗量，更加难以揣测。跟二哥在一起，这一瞬永久都不知下一瞬会产生甚么。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已模糊猜到，但她闻言还是一讶，问道：“这些菜，满是你做的？”
此时还是暮秋，远非梅花开放的时节，汀上也未见梅树。她心觉奇特，扭头便见一染尘奉了香炉，悄悄放在上风之处。房内门窗开敞，轻风一吹，立时缭绕满室。
她实话实说，“很好闻。”
白鹤伸展着羽翼，在江海余生楼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朱门正对河滩，视野四通八达，不管从那边凭栏远眺，俱能瞥见粼粼波光。
一染尘亦赞了一声，“好指法。”
公仪修笑道：“尘先生，我家小妹怕是被你方才这一手给惊到了。”
公子卿亲身泡了茶水奉上，听二人道罢病症，便以指尖轻探少女脉搏，闭目深思了一会。
公子卿在旁笑道：“本来用膳是假，高山流水会知音方是真的。”
她赶紧行礼问安，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问道：“先生安知是我？”
楼中脚步方起时，公仪修便站起了身子，少女也跟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