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都传说这位权势熏天的权臣对这个老婆极尽爱宠之能事,造府宅,供佛窟,行军兵戈亦带在军中,却又能放她一年在内里游山玩水不加干与。――
他还是半闭着眼,不知喜怒。
宇文泰打断他,狠着声音说:“阿干!为了她!就算是为了她!我们能给的,都给她!你做我的火线,让我去同一东边,同一南边!天下承平了,她就不会再受流浪之苦!”
四目相接中,他那双标致的眼睛透暴露令人非常眷恋的和顺,销魂碎魄,断尽愁肠。
陇右十州多数督。秦州刺史。现在贺拔胜势弱,他已经成为荆州系的实际魁首。他完整有才气和宇文泰分庭抗礼。他能够要得更多。
宇文泰听了,一口喝干盏中的酒,接口说:“没错。天生一对。”转头看着我,似是戏谑,笑问:“是不是?”
他轻声说:“别是早晨喝了酒又吹了风的原因。这就回吧。”说完转头与世人告别。
四下一片恭维的笑声。
不知为何,宇文泰兴趣极好。几盅酒下肚已然微醺。他举着酒盏,走到独孤公子面前,笑嘻嘻地说:“阿干,当年六镇暴动,你我从武川逃亡出来,可曾想到会有本日?”手一挥,声音愈发地激昂:“高朋满座,珍羞美酒,娇妻爱子。上马安社稷,上马定乾坤!人生若此,也不负你我当日流浪之苦。”
我的心一跳,昂首看着他。
他俄然看了我一眼。
宇文泰一脸在外可贵一见的洋洋对劲,命人给众将斟上,一边说:“你们可知这酒的来源?”
“你绑架了她……”独孤公子的声音凄冷而不甘。
四下里静悄悄的,一丝风声虫鸣也无。只要宇文泰那凉彻骨髓的声音,萦在不安的夜里。
天下女子莫不如是,底气都在男人身上。
独孤公子也笑道:“无妨无妨,来晚了就多喝两杯,不醉不归。”
独孤公子俄然说:“这是邹夫人酿的。”
我本想转成分开,却模糊听到了独孤公子的声音。
独孤公子有些愠怒:“若不是你巧用奸计……”
我看着独孤公子。他一脸安静,仿佛甚么都没有产生。那下巴上整齐富强的髯毛显得他更加英挺有男人气势。
我抬眼偷偷看独孤公子。他半低着头,面色无惊无澜,不知在想些甚么。
他抓过我的手,神采俄然有些阴霾,刚强地拉着我回到坐位上,说:“不,等一等。寡人要和众位将军共饮葡萄美酒。”
他不是该睡着了吗?莫不是悄悄在这里见谁的密使?
也不过是凡俗女子,未见得有多么惊为天人的姿色,也并不那么年青了。又凭甚么占尽好处,连分宠的妾都没有一个。
“郑伟、赵肃、柳虬,你将他们调离我身边,又将我调任陇右,不过是为了斩我羽翼,防着我有充足的力量勤王事,清君侧。”
独孤公子沉默着,半晌,说:“黑獭,从你把她夺走的那天开端,我们就已经反目了,不是吗?”语气降落而伤感。似沉沉黑夜中的一双手,迟缓而沉重地,在如玉得空的身躯上抓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从不晓得,他为那件事情一向自责到现在。我一向觉得,我杀了他孩子的母亲,在他的内心,我早已满手血污,脸孔狰狞。
但是他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