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大安闲吧?
既来了,无妨求一支。如果上上签天然欢乐,如果下签,我就不往内心记。
我递给独孤公子看。他也点头不解。但这上面有个死字,约莫不是甚么好签。我已暗自悔怨,何必要多此一事,自寻烦恼。
落日斜照下,他明眸皓齿,俊朗清逸。
他自认是魏的臣子,他的家属与拓跋氏世代通婚,更应保护皇室。但是皇室保不住他们在乱世中的光荣乃至是安然。他现在手中的,是尔朱氏给的。
我接过来一看,写的是:步及鬼域路,踏上何如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泪饮孟婆汤;宿世未厮守,此生亦无缘。
老衲呵呵一笑,说:“镜花水月,如梦如幻。终成泡影。”
那天,我穿戴一身玄色的采衣,梳着双鬟髻走进正厅时,只见厅中两侧坐满了观礼者,皆正装敛容。独孤公子鹄立堂前,浅笑看着我。
我举步踏进正殿。三世佛,三台坐莲,金漆佛身,宝相寂静,仰之弥高。垂目,不语,似浅笑,观众生喜乐哀苦。中间是释迦牟尼,左边药师琉璃光如来,右边阿弥陀佛。
不管兴灭,佛总在那边,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独孤公子为我执笄礼,慎重其事。亲身叮咛筹办好统统。因我身份特别,不便聘请来宾,便召百口管家侍女主子观礼。
寺院内卷烟袅袅,经声朗朗。因是皇家寺院,只要皇室和贵爵能入内参拜。人少,古木参天,红瓦黄墙,更显得崇高寂静。
待从前面的藏经阁和揽胜阁返来,那老衲和阿谁年青郎君都已不见了踪迹。
一边的赞者侍女走过来,拿起早放在一旁的齿梳,散开我的头发,帮我梳发。
然后我转过身重新跪坐,有司主子端上一个盘子,上面垫着红布,放着一支白玉横笄,他去岁在北中郎城送我的那支。
我抬开端,见是中间一个老衲,在和一个年青的郎君说话。那郎君神情哀痛,不时地掩面唏嘘,似是有甚么悲伤事没法矜持。
我如他普通,合掌。求个前路无碍,诸事顺利。求个流年闲散,浮生安乐。
马车里,我靠着他,闭着眼,想,能不能一起睡去,展开眼时,我们都已经白头。
我昂首看他,他含笑盈盈,眸子里尽是父亲般的慈爱。他抚摩着我发上的钗,悄悄对我说:“莫离,你长大了。”
我才十五岁。今后今后冗长的光阴,我该如何留住他?
句句不祥!
他的手偶然间拂过我的后颈,我的内心漾起水一样的柔情。这个我爱的男人,我生命里每一个首要的时候,都同他息息相干。
成为这宅子的女仆人,今后皆大欢乐。
天光尚早,他说:“我带你去永宁寺吧。”
他微微一笑,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但凭如何,我同你只是那八个字。”
耳边只飘过那衰老的声音,甚么放下,甚么安闲,甚么求不得,未听得完整,已被他拉走。
内心莫名的,念念不忘。
放肆至此。
我转头看他,见他一脸无法,顿时也豁然了。都是我猎奇,让他也跟着不欢畅!
我的心一向在抖。跪坐在他面前,心中不安。
独孤公子一脸忧色,屏退了世人,只留我。他高低打量我,笑着说:“真的长大了。”比划了一下我的头顶,“也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