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折下一枝,插在他的马辔头上。已不是青色杨柳袅袅依依的季候,那半黄的柳枝干枯疲软地趴在他的辔头上,如即将病笃的老妪。
连同殿外等待的尔朱荣的宗子菩提和其贰亲信也尽被伏兵所杀。传闻是当场砍为肉酱,连脸孔都辨认不清,只成了一堆血肉恍惚的残肢断体。
这魏的天下,还能在急风骤雨中飘摇多久?
洛阳城内一时群议鼎沸民气惶惑。这帝都才方才安生了没一年,又要兵戈了吗?
因为情势不明,他带着部曲五百人先行去了,说到了那边稳住脚根以后再尽快遣人来洛阳接我。
那日我扮作男装带了两个侍卫出门看看,发明竟有一些富户也在仓促忙忙清算产业,急着要出城避祸。
乌黑薄冷的剑锋染上鲜血,阴鸷又暗澹。
眼看就要愈见式微下去。
我噔地一下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我咬着下唇,倔强地忍住眼泪,垂目看着他胸前明晃晃的护心镜,昏黄照出我的脸。头上的高髻有些松了――得知他要走,几日来都偶然打扮。
我放上马车的帘子,对扮作车夫的彭武说:“我困乏了,归去吧。”
我伸手摸着颈下的菩提子,悄悄说:“如果尔朱氏真的得了天下,公子不会高兴的。”
此时已离洛阳有约百余里地,天气渐晚。我在顿时回过甚,去看那早已看不见的洛阳。残阳如血,天空中掠过的寒鸦为这赤色又添三分阴沉。
独孤公子一走数月没有动静。数月厥后过一封家书,各式叮咛,细诉相思。又说道,目下已提作荆州防城多数督,又兼任了南乡郡守,虽无战事,但此地历经烽火,荒凉已久,民生凋敝,政务极其繁忙。
而留在北方的其他族人,又会好到那里。
不由为这位年青的天子捏把汗。
我的火线,是东南重镇荆州。
破裂的期间容不下过量的后代情长。
元氏现在是孱羸了些,但是,元氏的江山毕竟是鲜卑人的。如果落到那帮蛮横残暴的契胡人手上,必然会对鲜卑人大开杀戒。
一个年青的天子不甘心只做一个军阀手中的傀儡。三尺长剑,斩破江山。
彭武说:“娘子莫非不思念独孤将军么?就算娘子薄情,我等也急着要回将军那边了。”
临行那日,我将他送至洛水边。又是仲秋时节,天气阴沉,大雾。河边的柳枝已经开端泛黄,绿尤不甘褪去,两相胶葛在不散的浓雾中。
此时尔朱荣在晋阳独掌大权,眼线遍及洛阳,亲信在洛阳四周乘机而动;年青而脆弱的天子在宫中胆战心惊,举步维艰。两边的冲突已经一触即发。
想起去岁他进城的时候的模样。阿谁病弱的青年,那惨白的隐于玉藻以后的脸――自幼生于深宫当中,善于妇人之手,他真的能够一举肃除尔朱荣夺回属于本身的权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