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在那些散落在离离草原上的一片片帐篷里。这些北镇的鲜卑人阔别中原,仍然保存着陈腐的糊口传统。
接过一旁侍从手中的茶盏,正要双手递上。
他又笑,仍然对着我:“你的郎君酒量不如我的……”
他的阿父是独孤部的首级,阿母也是贵族出身。
独孤公子忙扶起他。我也上前一看,只见他眉骨那边被壶嘴划了道口儿,鲜红的血正从那边汩汩流出。
望着我笑说:“莫离……莫离,你可要谢我?”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今后史乘也语焉不详,有负武人平生的磊落开阔。
我低着头,走到他父母面前,跪下。
那梦中昏黄得将近不见的江南啊,那云霞翠轩,烟波画船。那烟柳,那荼蘼。
如何现在又开端暌违阿谁位置。
他悄悄说:“当初我们被迫离家,一起南下,唱的是陇头歌。”
幸亏并不长,隐在眉毛里,只在眉峰处冒了个头。险险没伤到眼睛。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行事奥妙,并未进城,独孤公子奥妙到了城外贺拔岳的军中,跟他谈了大半夜,返来的时候面有忧色,说是根基领成了。
他中气很足,声音粗暴,沙哑,浑厚。和这落日,这彼苍,这田野如此浑然一体。
都立足。他眺望远方,眼中清波流转。
我也吓了一跳,从怀中取出绢帕,手忙脚乱去擦。
无处容身。
隔了两日,在贺拔岳营地的一个小帐里,我们见到了宇文泰。
我看着他被落日映照的侧脸,静穆寂静。如一尊玉像。
一起上我一向在想,到了武川,会是甚么样的景象。他的父母,另有他的妻……他们会用甚么样的眼神看向我,武川那映照着他的全部芳华的落日,又会以如何的角度斜照在我的身上。
又想了想:“可惜我这当媒人的竟不能去喝一杯酒。”一眼瞥见帐中案几上半壶凉酒,抓在手中:“就在此祝你们――祝你们――祝你们――白头!”抬头将壶中酒喝了个底朝天。
“我没事。不消管我。”宇文泰哑着嗓子说。伸手抓住我正在他脸上慌乱的手。
他拿个白布捂着伤口,神情有些郁郁,说:“糟蹋了你的帕子。”
那手在他的手中抖得太短长了。连他也发觉了吧。
宇文泰一出去,兄弟两个紧紧抱在一处。身上的铠甲碰得哗啦响。
恰是落日西下,天涯翻卷的红云排山倒海,碧绿的大地覆盖在一片血红当中。那红色伸展到他俊美的脸上,鼻翼眼角的暗影,似绵绵不尽的乡愁。
四下里一片沉默。但是终究他阿母开口说:“你长年孤身在外,有个知冷热的人在你身边照顾是功德。这事如果媳妇没定见,你就本身做主好了。”
不由也潸然。
坐在一旁的如罗氏赶紧说:“我哪会有定见。我不能不时奉养在夫君身边,已有亏欠。现在能有人代庖,我天然同意。”
他敛容正声:“这是莫离,是在定州时收留的女子,在我身边照顾一向也非常体贴。此次返来,一是看望父母,二是想和二老及夫人申明,纳莫离为妾,仍旧跟着我去洛阳。”
在帐篷里坐定,我站在他身边。
他上前拜了父母,又走到那年青妇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