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掩不住的忧色,是因为见到了我,还是因为一军功成。
来人神情明朗,说:“奉独孤将军令在此迎候。下榻宅邸已为将军筹办下。其别人可至虎帐安设。――请跟我来。”
但是我俄然想哭了。
剪到一半,听到内里传来沉实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我心上。欢乐雀跃。
我们经洛水旁的宣阳门入城,入城的时候仍然大雪纷飞。面前是宽广得直上天涯的铜驼街,门路两边漫衍着宗庙、社稷、太尉府、司徒府等初级官署,以及都丽堂皇的古刹,现在都在风雪掩映下影影绰绰。
“唉。”我叹口气,埋首在他怀中,想同他撒娇,幽幽说:“要找一首矢志不渝又恩爱到老的诗实在太难了。――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而我有甚么?
此时已近傍晚,风大雪急,长街上除了这一队车马以外再无旁人。但是身后城墙上顶风猎猎的旗号,脚下这平整宽广的门路,路边一幢幢丹楹刻桷的殿堂楼阁,火线那峥嵘轩峻金碧光辉的宫殿,这与汉时的洛阳又有甚么分歧?
我又拿甚么来爱他?
宇文泰大步出去,一脸憋不住的笑:“我偷学你们郎情妾意,今后求娶老婆的时候用。”
“我早已梳过发髻插过发簪了。”我低下头。悄悄的烛光照在雪上,底下掩着的都是呼之欲出又不堪回顾的过往。悄悄自大,我和别家女儿分歧。
东汉末年董卓焚毁洛阳挟帝后迁都长安。三分归晋以后定都洛阳,重修宫殿街道,洛阳又逐步富强。到了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又在晋之上拓建坊市,遂有本日风采。
回到家中不久,宫里就传来动静,御前论功行赏,独孤公子任安南将军,赐爵爰德县侯。
他们都觉得南渡的汉人将统统诗书礼节都带走了,大江之北尽为蛮夷。他们日日为洛阳沦于胡人之手而扼腕感喟却又偶然力北上挞伐――可他们绝想不到,衣冠人物,恢弘气象,还是在洛阳。
他笑出声,说:“我记得你那次唱的折杨柳歌辞很好听,再唱一次吧。”
我想,烛光太暗,他来的时候,会不会看不清脚下?
我想起建康城里关于旧都的传言,想起整日点头感喟的祖父。
如果有一天,他爱上了别的女子,我打回本相,卑贱如泥。
我清了清嗓子,倚在他身上悄悄唱: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家里的主子不待人叮咛就眉飞色舞地代他写家书,快马送往武川家中报喜。
独孤公子哭笑不得,说:“你何时爱听壁角了?”
我太卑贱了,一无统统,卑贱得连爱他都没有底气。
民气。
那天大雪已经化尽,虽冰寒非常却艳阳高照。巍峨堂皇的宫殿卧在湛湛蓝天之下,飞阁流丹,层台累榭。那朱甍碧瓦的楼台矗立入云,金碧光辉的殿堂钉头磷磷。
安闲不迫。方显出天家气象。
这时火线两个兵士骑着马从风雪中走来,直到跟前,问:“但是宇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