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一热。硬生生挥断本身的思路。
“哦？”他挑眉，“他写的甚么？”说着向桌上看去，看到我写的那张，佯怒道：“靡靡情诗，他如何写这个？不像话！”
他喜好海棠。他感觉桃李轻浮，白梅孤冷，莲花太纯洁，牡丹太华丽，连芍药都因媚丽而失于端庄。
刚落笔，内里传来一阵沉实的脚步声。他返来了。
我起家熄了灯，回到书房。那纸张还未干透。
但是现在都沉默了。随即一片赞叹之声。
以少胜多大胜返来实属不易，自要做足了姿势。
班师回朝的那天，恰是阳春三月的晴妙好天。东风和暖，桃李争华。城中的氛围里都飘沉迷醉的花香。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他返来的时候，见我坐在铜镜前，抱臂倚着门框轻笑着说：“青纱衫子淡打扮。明音比在弘农拜别时，又美了二分。”
宇文泰晓得他在读太史公书，有些欢畅，又有些不满说：“好啊，读史好。就是如何读了半天，只读进了项籍？”
我倒是有些担忧。他从小在宇文泰强大的暗影下亦步亦趋，今后会变成甚么模样？
跨着马走在最前面的是扛着军旗的小兵，黑底白字的大旗，一个大大的“魏”字。右边落他一个马身的扛着帅旗，一样黑底白字，是“宇文”二字。
看他写了一会儿有些恹恹地犯困。我便走畴昔，将他面前的蜡烛拨亮一些。随便一瞥他面前的纸，直是忍俊不由。
毓儿闹着要去看他阿父，姚氏便带着他出门去了。
姚氏一听，放声大笑，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这小牲口，他倒是晓得阿泰不会在你面前发脾气呢！”说着一把将他搂畴昔，说：“阿母今晚要陪着你阿父，没空理你。”
他拉着我走到树下，信手摘下一朵犹自盛开的花，悄悄插入我的鬓边，欢乐地一笑：“海棠映烛照红妆。如许便更都雅了。”
我沉默不再说话。
我笑笑，搁下笔说：“毓儿怕你返来考他的学问，刚才整晚都在这里写字呢。”
不能想。都是想不得的烟云旧梦。
我赶紧跟了出来。
毓儿立即变了神采，望了一眼假装疾言厉色的姚氏，又怯怯地看向我，伸手拉过我的广大衣袖，小声问：“今晚毓儿能不能来陪着阿母？”
他当真地说：“孩儿克日在读太史公书。”
他的丹凤眼波光流转，灼灼生辉。眼中的神采像潺潺流水一样不成捕获，又轻柔地看着我。他靠得太近了，我闻获得他身上阿末香的气味。淡淡的，却熏得人头子昏沉。
早晨天子赐宴，因着军功大宴群臣。
一阵晚风吹来，树上悄悄落下几片粉色的花瓣，飘在他的肩上。亦如诗如画。我俄然惊觉，他亦是一个神貌俊伟的男人。
宇文泰就跟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勒马徐行而行。
他这是怕宇文泰返来打他，先练练宇文泰喜好的诗，讨他欢心呢！
此时院落一角，三五株西府海棠已全数开放。俱褪去艳红，变得粉嫩洁白，一瓣一瓣，吐蕊而绽。在轻柔月光下泛着清辉，且妖且雅，娉婷袅娜。
我昂首看去。他还穿戴朝服，衣冠严整，环佩玎玲，通身的气度。脸上却浮着掩不住的忧色，走出去讲：“如何还不睡？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