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冗长的循环中,我打仗过太多太多的人,有些人见则生厌,有些人望而生畏,有些人能够让我一见倾慕,有些人能够让我如坐针毡。
要说是豪杰迟暮还为时髦早,但光阴如梭,岂能不容人遐想,更何况人有朝夕祸福。我发自内心地器重这场决斗,并悔恨这来得极不刚巧的伤寒。
我为此还是在耐烦地等候着任何能够让我成为将军的契机。直到有一天,我与吕蒙的一次说话,完整窜改了我的运气轨迹。。。
两船缓缓靠近,我与关云长隔着一泓江水抱腕见礼。
但是被封为西陵太守并不是我最想要的,我最想要的,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
鲁肃不无担忧地问:“如此病重,甘都尉真的不要紧么?”我果断地答复:“关羽闻我大名,必不敢渡河;若要渡河,则必是我网中之鱼。”
可我一想到他近乎纯粹的品德,真是不忍暗下毒手。但如果不耍诈,以我现在衰弱有力的状况,真若赴约那便是死路一条啊。
这是个严峻的决定,牵涉的不但我一人的性命,另有鲁公的,益阳百姓的,乃至是它身后的全部长沙郡。我悔恨去做一个仓促的决定,使者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使我更加烦躁不安,难以沉着地思虑。我实在太体味本身了,我认识到,不管此时做了何种挑选,我都将在不久的将来烦恼本身的果断。
我本欲称病推让,但是听鲁肃说了这番话,此中大有对我的推许之意,如此知遇之恩,真是让我欲罢不能。也不知当时哪来的勇气,竟咬牙说道:“鲁公存候心,宁虽染伤寒,但无毛病,请再予一千水军,加上我原有八百,足以震慑关羽。”
鲁肃的烦躁不安,却并没有影响到我,也不知是衰弱麻痹了我认识,还是昏沉夺去了我的明智,固然当下的处境是真正意义的大难临头。可我仍然提不起精力来,倦怠的双眼不管做如何尽力都只能伸开一条藐小的缝,面前的天下也变得恍惚藐小。鲁肃还是手舞足蹈地颁发着感慨,而我却像看一出皮电影,不管他滚滚不断地说着甚么,都像是松散的锣鼓声;他薄弱的身材与长袖又像极了在光和白纱中扭捏的皮影人。
“我听申明天早上你要和关羽决斗?这如果一个月前下的决定听起来倒还算是个权宜之计,可现在是甚么时候?现在恰是你大病未愈啊!迟延他犹恐不及呢,又如何能应下这件事!依我看,这与自掘宅兆有甚么辨别了!甘都尉,你这是去送命啊,太草率了!”鲁肃越说脸越红,两手不自主地揉搓,终究团成一块。
匡扶汉室是为忠,救民于水火是为义,我想这就是关羽的信条。他的思惟是绝对纯粹的,纯粹到任谁都能对他的行动一目了然,这让我倍感恋慕。
此时晨光暗淡,江雾浓厚,关羽是没法看得出我面庞中粉饰不住的病态的。
我原觉得云长只是在决斗上放我一马,而不会停止进军,万没想到他干脆放弃了渡河打算。
关羽问道:“中间该不会是带病上阵吧?”
合上信,我猜想关羽好读《春秋》之说,或许确有其事。不然春秋时流行的尚武之风、舍生轻死也不会被他担当得一个不差。此次第又是暗里请战,他对决斗的痴迷,真不愧为天生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