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眨眨眼，俄然感觉，她爹公然很聪明，一点就透。因而没了苦衷的她笑盈盈地拍了句马屁：“还是老爷贤明。那我这就去跟太太说，管家的事还得烦劳太太辛苦。”说着，她回身走了。
太太不辩真假，倒是被她这些话闹成了个大红脸，嗔着她道：“胡说甚么！”
珊娘点头笑道，“太太不会真觉得老爷要把管家的事交给我吧？我才多大年纪！再说，”她忽地凑畴昔，冲着太太轻浮地一挑眉，“老爷那么说，太太真没听出来？我瞧着，老爷这是心疼太太呢，看太太胃痛，怕太太劳累，这才说了甚么叫我担下差事的话。究竟上，老爷也晓得我担不下这件事的，太太那边才刚走，老爷就悔怨了，直说话还没说清楚，偏太太竟走了。然后老爷就骂了我，说必定是我平常偷懒，不肯帮太太，才叫太太累病了。可我早就主意向太太请缨了不是？太太您说，我冤不冤啊！”
第三十七章
珊娘追到老爷的院子里时，老爷早已经进了书房。
这半真半假的话，如泉水般从珊娘口中沽沽而出，偏她竟没一点心虚的模样。
只听珊娘又道：“太太是妇人，不免心机精密。虽说老爷是美意，可对着怯懦的太太，还请老爷多些耐烦，把话尽量往和软处讲才是。另有，您叫太太歇着，原该是不肯意太太劳累的意义，偏老爷您自始至终只那么一句话，竟没给太太一个解释，只怕太太那边还觉得老爷是嫌她管家倒霉呢。这会儿太太那边还不晓得如何悲伤呢……”
走到门口处的珊娘却忽地一回身，笑道：“对了，太太胆量小，不惯见外人，救了弟弟的那两位公子，怕是还得烦劳老爷去应酬一二。”
因而珊娘笑道：“老爷叫我来看看太太呢。”
而等桂叔悠哉游哉地走开，阿福重新想起他的差事时，珊娘早已经闯进老爷的书房了。
珊娘一眨眼，这才认识到她说溜了嘴，忙打着岔，转头问明兰：“大夫可来过了？”
她的身后，五老爷这才明白她说那些话的真正企图。老爷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回她来——能由珊娘去解了这句话的曲解也好。
而虽说整幅画都只用了深浅枯润分歧的墨色，若要细心辩白，还是能看得出来，那只捏成兰花指形状的手上，被上了一层极浅淡的粉色。
珊娘只作没看到，笑着又道：“是呢。老爷见太太不舒畅，内心挂念着，叫我过来看看太太。太太的胃可好些了？”
珊娘笑道：“可不就是挨了骂，我不平气才这么说的。”
那是一幅仅用墨色勾画的杨柳观音立像。画中的观音菩萨长衣飘飘，低垂的观音兜几近遮住全部脸庞，只叫人模糊看到一点下巴的表面。那画画之人极是鄙吝笔墨，只在乌黑的宣纸上，以极简练的几条墨线，勾画出观音大士的大抵衣纹身形，对五官边幅竟是连一点笔墨都不肯恩赐，偏又对那只半掩于衣袖下、固执杨柳枝的手，极具精描细绘之能事。
进到书房，珊娘一昂首，就只见她爹正背对着她站在一扇屏风前。那屏风上，挂着一幅画，她爹正背动手盯着那幅画看得入迷。
太太眉头一皱。她不明白珊娘这话的意义，不由带着几分警悟，打量着她道：“才刚老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因而，五老爷看着珊娘道：“好，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