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珊娘回到她的小院时,三和那边又悄悄塞过来一封信。二民气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然后珊娘便拿着信上了楼,三和则留在楼下替她打着保护。
虽说老爷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倒是人到中年才得了这么个嫡子,自是宝贝非常,便是起奶名儿,都差点叫老爷挠秃了脑袋。直到满月的前一天,老爷才终究给哥儿定了大名,叫侯玥,奶名全哥儿——那意义,老爷这一辈子全乎了,再没所求了。
以是,当京里那些有关她和五皇子周崇的流言终究传到镇上来时,珊娘不由一阵惊诧。
他话音未落,就叫太太在他背上拍了一记。
抱着包子般白净的小弟弟,被他那软玉似的小手紧紧攥动手指,珊娘昂首看看毫不避讳他们这些后代,和太太腻歪在一处的五老爷,然后垂眼看着怀里那双乌黑纯洁的眼,她忽地就想起了袁长卿。
太太拿起那只不倒翁,笑道:“我瞧着倒挺风趣的,可贵看到做成蒙面悍贼模样的不倒翁。”
这句话,不由叫珊娘一阵心虚。她觑了老爷一眼,想着袁长卿行事向来稳妥,便大风雅方地翻开了那只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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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瑞向来唯恐天下稳定,起哄道:“翻开看看,内里是甚么?”
现在袁长卿的信越写越唠叨了,偶然候乃至整篇都没个主题,的确如天马行空普通,开篇说着现在他们到了那里,又提及本地修建和江南以及都城的各种分歧,然后那笔迹墨色一淡,明显是写到这里的时候被甚么事情打断了,接着再写下去时,便似忘了之前的谈古论今,竟提及本地人嗜辣的饮食风俗来。然后,墨色又是一换,明显是再次搁笔后又拿了起来。这一回,他则提及在乡间勘查时,在路边看到一簇野花,“不知其名,但那色彩让我想起你来。”因而转过一页信纸,珊娘才发明,那一页的顶头处,袁长卿不知用甚么体例,将一枚只要小指指尖大小的淡紫色小花粘在了信纸上。
第一百零九章
过了年侯瑞就十七了,现在长得又高又壮,看着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八岁的侯玦本年也考进了梅山书院,可跟他哥哥一比,他还是个小不点儿。被侯瑞那么悄悄一推,就推开了老远。小家伙不满地回击推了侯瑞一下,见推不动他,便看着珊娘告状道:“姐,你看看哥哥!”
侯瑞侯玦原也试着抱过哥儿的,可才刚出世的孩子,那软软的一团,惊得这哥俩只浑身生硬着不敢转动。现在他们是看珊娘抱着非常轻松,才忘了旧事,又想着要试上一回的。这会儿被珊娘那么一提示,两人又都僵了一下,相互对看了一眼,侯瑞脱口道:“谁晓得这小东西会软得跟没骨头似的……”
珊娘一转头,只见侯瑞站在她的椅子中间,正眼馋地盯着她怀里那只白胖的小包子。
实在一向以来,珊娘总不自发地在内心妖魔化着袁长卿,只要见到他,她便忍不住会对他设防。偏现在她看到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信。偏信里的阿谁他,竟又像是另一个她所不晓得的他——固然一样有着狡计多端的一面,却也有着她所不晓得的一份赤子之心……因而,垂垂的,她越来越淡忘了影象中的阿谁袁长卿,信中阿谁带着些许孩子气的袁长卿,则变得越来越饱满,越来越……跃然纸上。
珊娘忽地一合信纸,扭头看着窗外那在阳光下泛着波光的落梅河水一阵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