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瘦犬拖着长长的草绳,窜出篱笆墙,朝着刘浓狂吠。
刘浓剑眉一扬,嘴角一裂,微微倾身,故作未听清:“夫君?府君?小娘子,唤我何事?”‘小’字一闪即逝,囫囵不清。
薛恭挑了挑眉,表情也大好,打趣道:“然也,郭内吏之咏,久负盛名于外。田间乡野,闻之则醉,三岁螟童,竞相歌颂。”
郭璞眉心拧作川,想了又想,沉声道:“此战,雍丘仅作调军,并无调令,粮草皆屯于成父,行事极密。河西诸坞与汝南诸县,又将何如?”
刘浓神思悠悠,皱眉未答。
一起缓驰,街道两旁的民舍已尽复,待至内城墙时,城墙已焕然一新。
桥游思脸颊寸寸染红,定定的看着他,细声道:“乔木居北山,南萝当蒲伏。游思,游思不悔。”
秋鸟于飞,回旋于城,洒落一地清脆。微雨后的上蔡城,虽不若江南那般烟水如画,但也格外清幽。
“莺,莺……”
就在刘浓细细沉吟时,桥游思俄然悄悄唤道,小女郎俏脸簇红,好生难堪情,委实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若叫瞻箦,那是郎君们的称呼,若叫刘郎君又嫌陌生。
“嗯……”
自来上蔡,隔三岔五,刘浓便会带她周游于野。她本来不会骑马,焉知在小黑丫的鼓动,以及刘浓的默许下,不过数日她便习会了骑马,由此而极喜骑马出游。
桥游思抖了抖缰,小白马靠得飞雪更近了些,小女郎颤了颤眉,咬着唇,伸脱手,悄悄碰了碰刘浓的手臂。
“刘,刘郎……府君……”
开朗的笑声由村中传出,郭璞与薛恭连袂而来。桥游思抿了抿嘴,驱着小白马避于柳下。
“哈哈……”
郭璞点头晃脑的打马至近前,对着桥游思遥遥阖了阖首,朝着刘浓一揖,笑道:“郎君兴趣极好,方才,郭璞夜观天象,今宵定有良月坐怀,届时,莫若郭璞与郎君彻夜咏赋?”
刘浓再道:“尚需暗作筹办,以纳流民。”
郭璞驱马而至,看了看桥游思,见刘浓并不避及,便沉声道:“郎君,另有一事,郭璞也乃方知,事关雍丘。”
小女郎心机聪明不凡,如何不知,刘浓带着她巡示乡野乃一举多得,既可伴随她聊解沉闷,亦可使上蔡之民见之,心生神驰。
刘浓携着小女郎,引马踏上汝河桥,身后却传来马蹄声,刘浓转头一看,郭璞去而复返,心中一奇,勒马于桥头。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哈哈……”
“呀!”
待郭璞一走,刘浓心中起伏难平,不自禁的纵马冲至高处,瞭望洛阳方向,暗道:此战,祖豫州已然耗尽淮南诸郡之力,其与郗伯父联伐石勒,意在复夺洛阳。洛阳与汝南隔着颖川,何况,另有李矩据荣阳,汝南理应无碍。然,战事一起,流民必定簇拥而至……
人不成尽才,该当择才而任。而他对择任之人管束甚少,用人不疑,凝人不消。郭璞极擅内事,薛恭熟谙北地情面,二人共同得极好,不但将上蔡万民打理的井井有条,尚且影响河西诸坞,外联固始,遥控鲖阳。
刘浓身着箭袍,腰挎楚殇,信马由缰,一任飞雪渐渐踏蹄,且不时看看身侧微眯着眼含笑的小女郎。心中既有柔情万种,又具满腔豪情,暗忖:若欲使民气成城,需得三载筑安于内;若欲使民奉古遵礼,起码亦需五载不易其章。而此,正乃北豫州难以安宁之因,兵器互绞之下,民气何安?该当蓄力拒外,缓图而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