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皱着浓眉,嗡声道:“人在营外,小郎君且出营一观。”
此时,一阵风急透入室,将灯火摧得一阵乱摇。
一向默不出声的刘訚抬开端看了他一眼,而后揽起双手,大礼三拜,拜毕,蒲伏未起,沉声道:“华亭刘氏,商事管事刘訚,见过家主。”
夜月悠悠,茫茫的虎帐中。
余莺按着他两侧的太阳穴,面色冰冷而安静,骆隆是她的仇敌,他杀了她百口,监禁她七年,每日需饮她的乳汁伴酒,却不占她的身子,至今她尚是完壁之身。
余莺道:“余莺,唯愿目睹,汝亡!”声音安静,一如她的脸。
“小郎君,不歇着么?”
“嗯……”
一语既出,刘訚宽广的背蓦地一低,双肩开端轻颤。刘浓看了看乱晃的灯火,唇抿作刀,再道:“昔年,汝跟从我时,我便有言,令从之心,刘浓不甚感激。现在,汝已为都伯……”一顿,拇指扣住食指,暗吐一口气,怅声道:“无妨,便留在祖约帐中吧。”
刘訚道:“出建康时,二十人,现在仅余五人,皆在祖约帐下。皆为什长,刘訚添为都伯。”
“嗯……”
这时,来福来到屋外,见内里灯火犹燃,皱眉道:“小郎君,来福有事禀报。”
言至此处,低声道:“小郎君现在身入险地,又与江南各置一方。为将来计,可否容刘訚暂归其帐,为我华亭刘氏拓此商道,今后,若商道得成,亦可使江南与江北连而成窜。再则,如果来日遇事……”抬开端来,深深凝睇小郎君唇下,按膝,挺背,静待。
“酒中,可有毒?”骆隆把笔一搁,笑了一笑,斜眼看向余莺,渐渐捉起酒杯,缓缓饮尽,赞道:“好酒,竹叶青!”言罢,拉着她的手,走向床榻,按着她坐在榻边,本身缓缓的爬上床,瞅了瞅那笔挺苗条的腿,将脖子靠上去,转了一转,温馨的低吟一声。
芥香浮蕴,红袖添墨。
骆隆道:“若想杀我,床头有刃。”
走入室中,灯火摇影,红筱与织素尚未憩息,俩人坐在木榻边轻声细语,见刘浓走出去,忙起家相迎。
端着木盘走入室中,把着木盘放在案上,持起盘中酒壶,浅浅斟酒,七分满。而后,无声侍侯在案侧,眼观鼻、鼻观心,心观案后纵书之人。
刘浓神情一惊,心道:‘年前刘訚未回建康,遣人送回一封信,信中言,寻觅商道已有端倪,正沿江而上,怎会到了此地?’心机电转时,却见来福神情有异,便道:“人在那边?为何不带出去?”
刘浓未作一言,心中却如涛乱滚,暗思:再则,再则为何?早知祖约其人贪利,而来岁暮秋祖逖将亡,偌大的北伐军便会落入此人之手!其人,外不成抵胡,导致北豫州尽失于胡人之手!内贪其利而滋胸,数年后更与苏峻一道兵变,是以兵变,中原之土再失千里!经此而后,东晋再也有力北伐,偏安江东五十年……
而乱,则胡骑入!莫论八王之乱,尚是王敦之乱,亦或祖约之乱,每逢内哄,胡骑必入,一泄千里!!!
刘訚道:“祖约怅下。”
刘浓执起狼毫笔,梳理着脑中思路,稍作沉吟后,写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同为乱世大水颠覆,淮南之所安,庐江之所乱,其因当有三:军、民、治。军者,安之保障也,陈军雄关,拒敌于外,布军于坞,控心于内。民者,国之社稷也,青壮参军,妇孺安内,各有所司,民气渐安;治者,牧天下之道也,各坞相连成片,皆为军帐所控,一应人等居南而望北,非同庐江,地临江南,坞堡便宜而自乱,权势庞杂,弃流民而不顾,晋室安享江南,充而不闻,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