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抖了抖手,笼袖抱臂,眯着眼睛环顾四野之人,冷声道:“郭璞畏死,然,若郭璞一人身故,可有千万人陪宿入葬,当为死得其所,死得壮哉!何乐而不为矣?!”
当即沉声道:“若问刘浓何来,当在以上蔡为据,拒敌于外,养民存息,继而缓缓图之,或将三五载,或将七八载,定有一日,可陈雄兵于外,复我中原之土!”
挥刀狂吼,人群臊动。
“锵!”
“然也!薄军主,请入内再续!”
薛恭从速一个疾步,拉住郭璞的衣袖,不让走,转头看向薄盛,悲声道:“薄军主,至军主率军而来,多行义举,导致此地万民得存,薛恭感激不尽!然,民便是民,匪则乃匪!现在,若不从刘府君,待冬至,恐伏尸百里矣!”
少倾,薄盛摸索着丈二乌木枪,目光亦堕入此中,沉声道:“此枪,原属并州,以并州之乔为身,以并州之铁为刃!昔日,浑身若雪,现在,尽染胡血!姑姐非论,可否穿行坞堡丛林抵挡淮南,却论天下何所安?安身生命,那边可容?天不容收,纵刀乞活!此活,乃已身之活,亦乃百姓之活!”
郭璞渐渐转头,斜眼马背上的薄盛,心中怦怦乱跳。却见薄盛眉头倒竖,勒着马原地一阵打转,而后仰天眯眼观日,声音冷沉:“此事,惹事体大,可否容我等稍事稠虑?”
薛恭看向薄盛,喜道:“薄军主,若可得粮种,我等再搜尽山中野物,杂以菜草,当可安度也!”
刘胤眼神极好,见薄盛手背肌肉一松,本身心中也缓缓一松,放下了长弓。方才,如果薄盛之手再紧一分,敢有异动,当被一箭穿心!
陈午心犹不甘,挥刀叫道:“若要从,尔等从!军主,那刘浓不过戋戋一府君,我等岂可屈下从之?!莫若往投祖豫州,亦可杀敌驱胡!”
若言伐北,薄盛当投祖豫州,何需投我刘浓。即便祖豫州因四战故,收纳不得流民,但百战乞活军,祖豫州必放心喜而纳。
晨阳方起,洒遍山岗,映荡血水,辉照残肢。郭璞举头矗立,右手缓缓的捋着须,意态安闲,负于身后的左手却在悄悄颤抖。若非置身于乱军丛中,他定会反身呕吐。
二人对视数息,薄盛以乌木枪挑着郭璞的宽袖,戏谑道:“当真不畏死乎?”
“尔乃拙鸠,欲陷万众于死地乎?!!”
“此话当真?”
“薄盛,求见刘府君!”
薄盛忍不住的双手捧枪,问道:“敢问,汝乃何人,何家美郎君劈面也?”
言罢,挥袖而去。
果然事成……
薄盛嘲笑道:“汝既畏死,何故身入刀笼?”
刘浓侧首看向薄盛,淡然笑道:“薄军主,此乃满身重甲,军中此甲,也不过四百套!若无此甲与盾,刘浓不敢过岭!”
“且慢!”
“呜,呜……”
刘浓走到薄盛身侧,将手一摆,阔步行于前,仿若涓滴也不在乎身后跟着一员虎将。而薄盛则呆怔三息,随后望着刘浓的脖后,眼底一缩一紧,毕竟是拖枪而随。
所为何来……
“军主壮哉!”
“安?”
“哗……”
薄盛冷声道:“怪道乎,刘府君会由南至北。有祖豫州战胡于前,府君当可放心运营于后,若不亡于汝南,怕是不消几年,必将成势也!而祖豫州既然容汝,想必是因汝南溃糜也!罢,此事与薄盛无干,薄盛仅作一问,刘府君将从那边讨来粮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