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当即会心,拔马三步,面对人群,振臂高呼:“此乃上蔡刘府君,奉晋室征召,由江东而来!尔等速速弃枪置棍,奉迎我家郎君!”
徐乂大急,拖枪往前几步,纵声喝道:“睿蕊,返来!”
身后是一个荏弱的女子,她看着本身沾满血的双手,双肩痉挛颤抖,嘴唇爬动不休,眼底有惊惧在内缩,当缩到极致之时,俄然一放,便见她猛地向那军士扑去,将军士撞翻在地,拔出军士脖后剪刀。
剪刀坠地,刺响不竭。
人,生而同体,魂有异,屈膝何其易?屈膝何其难!自古以来,中原之民即便见了天子,亦只行稽拜,鲜少膜拜!
军士长刀坠地,磕得巷中青石叮响不断,而军士的肩上已斜架一剑,剑宽三指,寒光如水,剑柄乌青,捉剑的手白净如玉。
着红者,身姿娇小,色彩妖娆,皓面雪鼻,樱唇一点。浑身一袭红,绣鞋也同,背上却斜插一柄乌墨长剑,衬着肩上一束白海棠,极是煞眼。
“刘府君?!”
足足半个时候,郭璞方将烦复书记,咏诵结束。
“斩!”
言有所指,刘浓剑眉一挑。
唉……
“叮!”
荀娘子瞥了一眼刘浓,冷声道:“李司州拥军荣阳,抵当刘胡,多么英杰人物!昔日,灌娘曾见李司州于襄阳,实乃仁德居善之父老!现在,观李勿所为,竟惹得天怒民怨,定非李司州本意!汝,何不修书一封,遣人至荣阳,以告真相?”
刘浓置身于此,胸潮彭湃,按着阔剑的左手,微微颤抖。
说话之间,世人已至瓮城外。
徐氏看向刘浓,眼神怯怯,却涓滴不退,颤抖着双手接过剪刀。
便在此时,巷子后背传来马蹄声、沉重的脚步声。而后,巷子口凸现一骑,浑身乌墨甲,胯下飞雪马,肩头扬白袍,重剑打斜拿。未着头盔,剑眉凤目,凌凛生威。
“我知,我知……”
快,太快!世人尚未回过神来,便已有一名军士被她制住,而其人却片时候也不断,轮起长剑斜斩,欲将那名夺目的军士斩翻。殊不知,那军士早已看出情势不对,竟猛地往前一冲,避过临头一剑。而后,猝然一跃,掠向小黑丫。
刘浓抖了抖肩上之袍,翻身上马,眯眼看向跪伏着的人群,冷声道:“调集万民,推其于野,迎日而斩!”言罢,拔马而走,行至一半,转头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郭璞,笑道:“参事勿忧,万事有弊必无益,斩其卒,乃不得不为!既要斩,便需宣斩于野,竖碑于外!”
“汝等何人?!”夺目军士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脱口而出,放声大呼。
“叮!”
“刘府君!!!”
当那一燃烧星即将抛出之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冲出,奔到刘浓马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仰着泪水横溢的脸,凄声道:“刘府君,府君由南来此,乃是为见如此气象乎?敢问刘府君,为何带甲之卒,不护土安民,反持刃向内!民皆不活,怎生为民?!”其声悲怆,其声壮烈,声声控告,直飙苍穹。
也不知是谁抽了一口寒气,人群顿时骚动如蚁,继而,齐齐后退至丈外。
“非也,其内有因……”
一时不闻声。
刘浓纵马斜踏,将呆住的小黑丫挡在身后,不让她看,而后喝道:“红筱!”
惨烈,血腥,绝望,诸般情感冲撞着人群的眼睛,仿佛一只手正掐着脖子,欲令人堵塞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