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窈一惊,回过神来,悄悄稳了稳心神,暗忖:‘当今他尚在前院受辱,不成与娘亲在此厮缠!’当即起家,沉默后退一步,揽手于眉上,身子缓缓下沉,跪于苇席边沿处,而后,交叠的两手与身子寸寸而伏,以额抵背,淡声道:“娘亲,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为孝之故,舒窈不敢有损。”
张氏身负重担,岂会让她这般等闲拜别,当下便拉着陆舒窈坐到案后。张氏看着女儿精美的眉眼,用手悄悄抚摩着女儿和婉的长发,柔声道:“令夭,为娘嫁得早,十五便入了陆氏,光阴荏苒,一恍我儿已十五了。身为世家女儿,十五便为及礼,十六则为笄出。我儿自小聪明,乃是全部江东吴人的高傲,来年,为娘定与汝父经心甄选,为我儿觅得快意郎君。”
小女郎神情平平,眉间却冷寒,一如廊外的雪。
心中暗知,小静言是奸刁不假,但决然不骗她,一想到“惨状”二字,陆舒窈明知做不得真,心中却阵阵揪疼,心想:‘他,他为何要去江北?置舒窈于不顾?!’转念又一想:‘他乃舒窈夫君,该当由舒窈来规劝,族叔与阿父岂可……岂可擅越?!’
张氏道:“汝也退下!”
陆舒窈细眉一凝,奇道:“昨日阿父也从豫章返来,我也曾外出驱逐,为何却未见他?”言至此处,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斜乜小静言,细声道:“莫非,你诓阿姐?”
“果,真,果然如此乎?”
小女郎弯着两湖水月,莞尔一笑,倏尔小梳子一唰,面上又一寒,两个小酒窝蓦地一收,提着淡金襦裙的裙摆,踩着小金铃,快步而行。
“静言!”
想得愈深,小脸愈寒。
“嘿,阿姐,剑乃百兵之君,静言乃是天下第一剑客,重诺而轻生,岂会扯谎?!”小静言不屑地扬了扬眉,把青虹剑抱在怀里,大模大样隧道。
张氏面色唰的变白,吓得嘴唇直颤抖。
“格格……”
小静言歪着头想了一想,脆声道:“据陆五所言,昨日美鹤便来了,族叔让他在庄外等了一宿。”
廊外风雪复兴,陆舒窈淡然的看着茫茫飞雪,细声道:“静言,阿姐此去,恐将不归,金丝莺儿……”
陆舒窈大礼不起,续道:“然,舒窈之意早决,若娘亲与阿父一意禁止,舒窈别无它途,唯有一习张二娘子。”言罢,渐渐挺身,眸子直视娘亲,眼神平平,但却带着凛然绝决。
“叔母威武,叔母壮哉,叔母意欲为何?路遇不平,静言当拔剑助之!”陆静言唯恐天下稳定,镇静的扬了扬手中青虹剑。
张氏无法,料定她也听不懂,待一干婢女撤退,拉着女儿的手,抚着女儿的脸颊,柔声笑道:“傻令夭,汝乃端庄娴雅的陆氏高傲,明净浑玉之身,岂会,岂会……”
小静言也跟着喝道:“退下!”
“这……令夭,切莫胡来!”一句话堵得张氏哑口无言,转念间,她又思及昔日女儿手持绣剪的模样,心中一阵阵怕惧,紧紧的拽着女儿的手不放。
朱色“回”廊,红一半,雪一半。
“胡言,胡言!令夭莫悲,莫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