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
三月二十三,荆、湘等地烽信传至建康,魏乂降于陶侃,王庾乞降于朱焘,司马绍见危势尽解,故而,大赦天下。同时,诏令九州,宣节外诸刺史觐见。
院中静到极致,红筱跪坐于檐下,身前竖着套甲木人,腿畔放着盛水木盆,正抱着牛角盔沉默洗濯,眸子却时不时的溜一溜树下人。
稍徐,老宫人拜别,宋祎摒退了一干宫女,唯留著雪,而后,凝睇着天上华月,淡然道:“天气微寒,且温些酒,梅蜜雪藕且多备些。”
“寄父……”小绮月怯怯的唤了一声。
“嗡,呜嗡……”
风携轻纱,若云浮辗,飞过了高高的宫墙,盘过丛丛假山,绕过朱红长廊,沿着斩角飞檐缓缓泄下。
“咦!”著雪手执浮灯俏立于檐下,见轻纱飞来,眸子豁然一亮,当即便以灯笼去挑轻纱,焉知轻纱随风极柔,未能挑着,一绕一旋,扑上了她的头。
诸此,台城即若泥潭,世家与帝室仿佛对峙。司马氏之衰弱,令司马绍痛心疾首。是夜,独召刁协入台城,烛火照明堂,辉映君臣之脸,二人相顾,冷静无言。稍徐,刁协斜眼一转,计上心头。
早阳透影,拖曳于檐。
……
……
“成都侯……”
树影交叉,松烟入墨。
永昌元年,三月十八。
话未持续,蓦地间,刘浓抖了一抖,即若石人崩裂,引得小绮月几乎惊呼出声。继而,成都侯按着膝,寸寸转首,定定的看向荀娘子,嘴角一点一点裂开,笑道:“刘浓,何其愚也!竟不知游思……”
“噗嗤……”宋祎捉着长笛,蓦地一回顾,见著雪浑身笼于纱中,模样极其风趣,忍俊不住,娇声放笑。
少倾,刘浓着甲毕,侧首看向偏院,嘴里喃喃有声,继而,抱着牛角盔,接过红筱递来的吃食,胡乱嚼了几口,暗觉胸中力量答复些许,拍了拍腰间楚殇,大步走向呆怔的荀娘子。
冷月如水,遍洒宫城,若纱似澜,缓缓抚着宫阙千万间,间或得见,宫娥持灯夜行于廊,状若浮莹点点。俄然一阵风来,顿时掀起华裙泛动,吹得莹虫欲飞。
斯须,乌墨甲矗立于殿门口,挡住了阳光,簇影如剑,斜斜插入殿中。
刘浓抱着牛角盔,阔步入内,目不斜视,直直走向殿中主案,声音昂扬:“刘曜战杨难敌,呼延谟入陇西,呼延青据函谷关;石勒挞伐慕容廆,两军交兵于上谷、蓟城。兖州军已然南撤,石虎屯军三万于赵国,若由赵国出兵,月半内,便可至兖州……今召诸将回上蔡,一者,暨为朝中彰表;二者,早作绸缪,抗胡于外,驱之北往;三者,吾将复回江南,与徐州、荆州同谋……现在,刘胡势弱,石胡势强,若可将石胡腰斩于兖州,令其北顾而难以南侵,二胡必战于内!反之,亦同。”
次日庭议,刁协复表,王氏临时非论,王敦当为谋逆,该当剖棺枭首,悬于乾坤。殿内一片哗然,中有骠骑将军纪瞻力驳刁协,进言:纵论千年,明君者,皆非暴戾而制威也!司马绍见纪瞻也不同意,无法之下,只得复罢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