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焉掌着屏风,一步,一步挪至阁房,一眼即见小娘子跪坐于苇席中,曲膝于怀前,香腮靠膝,金丝楠木小手炉,悄悄的卧于裙角边,在打扮台的一侧,有雪纸一缄,上书一行绢秀的簪花小楷:与君共一载,犹胜十八岁。
晴焉见小娘子笑了,莞尔一笑,碎步行至室角,揭开纹刻着怒莲的木箱,取出蔷薇锦盒,叠步至小娘子身边,将锦盒寸寸翻开,顿时,珠玉煜辉,满室生光。
晴焉偷偷瞟了一眼小娘子,见小娘子端手于腰,气色温润,眼眸如水;心中悄悄一松,当下便走出阁房,将《上蔡四月》拿出来,意欲搬案出室,力弱不能为,便轻步出外,去寻红筱。
上蔡,三月三。
雾雨蒙蒙,扑脸入眼,分不清泪水亦或雨水,刘浓打马若猖獗,待插入北五哨,未有半晌停顿,风驰电掣般撞入上蔡,穿过柳道,直奔峰城。
晴焉蓦地一怔,稍徐,谨慎翼翼地捧出莺尾,转至小娘子身后,将九丝衔珠缨络系于脑后,理了理背后青丝,闻听琅环叮咚作响,嘴里却问道:“如果如此,小娘子为何……”
“十八……”
晴焉极力忍着肉痛,将小娘子的长发盘起来,拿起一条雪色丝带,把背后余丝悄悄一系,柔声道:“小娘子聪明异于凡人,为何却信那等疯言疯语。春已浓,刘郎君不日定归。”眸子一亮,续道:“指不定本日便归呢,稍后,小娘子戴华胜,定然极美。当年,刘郎君见小娘子戴华胜,暗中直摸鼻子呢。”
小娘子,小娘子睡着了……
晴焉内心慌乱,扶着小娘子走到打扮台,拾起台上青齿梳,把小娘子的长发揽于怀中,由头梳至尾,看着滚雪似瀑,胸口揪痛,嘴里却道:“是呢,婢子亦记得,当时,刘郎君好美,如玉嵌画……”说着,以梳蘸水,细抹乌雪,喃道:“然,刘郎君再美,亦不及小娘子的画美……小娘子,我们戴降珠华胜可好?刘郎君言过,暨待春浓,我们即回江南……”
“小娘子,婢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