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隆掌着木桶边沿站起来,捧着她的脸,深深饮尽美人酒,待舌尖不再不足味,悄悄放开他,光着身子跨出桶,理了理胸前湿发,俯逐潭中月,继而,对着潭边一只青蛙,裂嘴一笑,问道:“美鹤,将欲往否?”言罢,接过余莺递来的衣物,胡乱披在身上,凝睇余莺,懒懒笑道:“如果骆隆易位处之,当作壁上观。”
刘浓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难怪她来捉我,尚且携着萧,原是作此用处啊!心中阵阵好笑,胸怀却轻巧不已,连日来拜访汝南诸坞,各诸主虽是礼敬有加,却令人身心微乏。
“雀哈啦,雀哈拉……”
继而,引声长啸。
待走入松道中,荀娘子顿住脚步,细眉愈凝愈深,暗中悔怨不已,她与桥游思极其要好,是以便为桥游思鸣不平,故而,让闾柔来考量刘浓,殊不知,瞧现下这等模样,好似考量未果,而桥游思亦一定会在乎,反倒将柔然公主给搭出来了。
晴焉蹲下来,趴在草丛中,倾身细细一看,只见画中月,果然有一缕幽魂,仿佛雪纱飘零,不是小娘子又乃何人,而画中的刘中郎,丹凤眼中亦铭记着一缕弱不成察的婉约,傻傻的晴焉眨着眼睛,心道:本来,小娘子果然无处不在呀……
碎星斜撩皎月,清脆的笑声如铃巧转,恰好打断了刘浓的话语,柔然公主提着裙裾于月光下扭转,并非罗旋舞,仅作高兴的转圈圈,四条水辫绵荡似水,朱色蓬裙飘冉若飞。小巧的,嵌着珠玉的绣履,欢畅的踩来叠去,亦如她脸上的笑容,格外明艳,分外对劲。
“游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矣!”
闾柔个子不高,不能若荀娘子那般仰首便可偷看,是以便拽着水辫,掂着脚尖,从松树的裂缝处模糊偷窥。闻言,嘟着嘴巴,改正道:“雀巴,吉哈拉!”说着,螓首一偏,稍稍一想,嫣然道:“雀巴,夫,夫……”
“夫君!”荀娘子等得不耐,接口道。
“郎君!”
……
“唉……”
荀娘子拉着闾柔向松道行去,闾柔一步三转头,正若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两厢浅浅柔触,而此般斯磨最是撩情,小女郎浑身颤抖,斜斜飞了他一眼,刘中郎摸了摸鼻子,神情淡然,赞道:“妙哉!游思此画,春夏秋冬,尽揽于一眼当中,四时瓜代,各呈繁华。乾坤复转时,看似各作分歧,焉知,四时早融,难论相互矣!妙哉,妙哉!”
“嘘,嘘……”
“嗯!”闾柔眸亮如星,重重的点头。
晴焉嘟嘴道:“画中尽乃刘中郎,却无小娘子,有何妙哉?”
此夜,不知多少灯下人,闻声忽起,推窗了望,待见得白骑逐月、漫纱飞裙,尽皆面带浅笑。薛恭站在屋檐下,捋着短须,喃喃自语:“愿三官大帝,佑此夫君,愿三官大帝,佑我家城……”
“吉哈拉,吉哈拉……”
埙声止,萧语微,已至县公署。
本来如此乎……
祭台上,缓缓吹着轻风,缭着桥游思乌黑的裙纱,小女郎悄悄的看着刘中郎,半晌,抿了抿嘴,招手唤过晴焉,展开丈二繁画,绵铺于草地中,抹平边角处,擦了擦额间汗,笑道:“且来观画。”
松间,荀娘子挑了挑眉,拍了拍腰间剑,心道:‘妙哉,击得好!’转念又喃:‘荒诞,荒诞,荀灌娘竟窥人……’;柔然公主方才只顾掂脚尖,却踩中一块碎石,几乎摔了一跤,故而错过了此景,遂眨着大眼睛,瞅了瞅刘中郎,又看了看荀娘子,皱着细眉,神情不解;晴焉掩着嘴儿偷笑,不便再偷看,沉默走向松道,恁不地一眼瞧见鬼鬼祟祟的荀娘子与闾柔,眸子一向,指着二女,满脸的不成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