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孑孑茕兔,闻雪即惊,伊人柔荑,捧玉注晴……”那人微低着头,游离的目光越漫越浓,仿若在凝睇着小女孩,实则渐渐的浸向四周八方,薄薄的嘴唇亦勾起来。
“织素阿姐,织素阿姐……”
“噗嗤……”、“嘻嘻……”众女掩嘴偷笑。
如此一幕,格外静湛、安然。
素衣女子蹲下身来,将小女孩拉入檐内,悄悄拍了拍她身上的浅雪,理了理她脸颊两侧的垂云流苏,而后,将这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半拥入怀,刮了下她的鼻子,悄声笑道:“小绮月,为何未掌桐油橙?如果教郎君得见,定罚绮月抄诗十遍。”
“唉,绮月,行书时,需得凝神沉心、心无旁骛方可。”那人欣然一叹,拾起细笔,走到小绮月身后,渐渐坐下来,半拥着小绮月,握着她的手,大手合小手,小手拽细笔。
“吱,吱吱……”
当下,织素强忍着笑意,素手漫卷吵嘴纸,复换新纸。
“唉,罢了!”那人剑眉紧皱,继而陡转即逝,瞅了一眼那名唤‘汝南郡公’的小伊威,抿了抿嘴,继而,曲起手指,照着那小伊威的脑门,悄悄一弹。
“咳,咳咳……”这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由室内传来。
细笔雍娟,笔迹婉约:“博收群史,得古名姬二十余人,共成一卷,尚未删定,不敢上呈。摹锺繇三帖,愧未似为恨,直欲废书耳。酷寒知体更佳为慰……”
“闾柔,截着她,截着她……”
如此三翻,那人嘴角笑意更浓,撩起袍摆,落座于矮案一侧,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帖,往案上悄悄一搁,笑道:“绮月,且来摹帖。”
“吱,吱吱……”小伊威赫极了,落荒而逃。
院中颇静,唯余雪蝶拍窗惊帘,浑身裹素的女子抱着木盘转廊而来,萝裙扫雪之际,踩落浅痕一行。待至阶上,抬起手腕抹了抹额间细汗,继而俯身倾耳,细细一听,但觉室内一派安然,眸子一弯,悄悄叩了叩门。
凌晨,轻风轻漫,雪犹未散,皓皓洁洁姿意33铺展。极目致远,危山若铸玉,曲溪似凝琉,千里江山浑然一统,尽作银妆素裹。
“格格格……”
“掌了的,阿娘掌着橙,绮月勿需掌。”小女孩细眉一皱,嘴巴嘟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悄悄一溜,转至月洞外。
细雪微微,落笔沙沙。漫天的雪轻扬的飘着,时而绕着长廊眷眷飞,倏而缠着青冠玉带红斗蓬,织素转动着墨条,不时的看一眼那人,嘴畔衔着浅浅的笑,两名婢女神情温馨,垂目于两边,明显已忘怀赌约。
小绮月眸子眨啊眨,小手紧了紧斗蓬。
小绮月被寄父半拥于怀,手把手的教诲,暗觉寄父胸膛若暖墙,既宽且暖,一颗心悠悠荡荡,殊不知,荡着荡着,却也渐渐静下来,眸子渐而清澈非常,转腕荡浪时亦若神助,半晌之间便临得一帖。
“寄父?”小女孩摇了摇寄父的手,不安的唤了一声。
“勿需担忧,吾已尽好。”那人挥手打断了织素的话,将小绮月抱起来,凝睇着小绮月身上的红斗蓬,亦不知想到甚,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悄悄笑起来。
“唉……”那人长长一叹,鼻子颤了两下,皱着眉头,端起陶盏,咕噜噜一阵饮。身边的小绮月定定的看着他,细眉轻挑,小嘴微张,晶莹苗条的鼻子,一抽一抽,心道:‘好苦,好苦,寄父真不幸……’想着,想着,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