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只见谢尚眉梢飞挑,中目深远,续道:“莫论何如,石虎南来,必难久滞!复待数日,届时,我军安闲离城,辗碎石虎前军,驱军倒卷,插背追击,沿途掩杀,当可一举将石虎逐于千里以外!而此功劳,另有何人可譬?啧啧……”说着,吧哒吧哒嘴,神采奕奕。
谢奕冷然一哼,神情却软了,此女乃邵续、邵冀州之女邵嫣,邵续平生挞伐于冀州,殁亡于石虎刀下,她为父为国,情意拳拳之下,倒不成罚之过火,当下便道:“城中另稀有万披甲男儿,勿需邵小娘子持剑!兄长,且携小娘子入城。”说着,向谢尚点头表示。
半晌,谢尚无法的摇了点头,走到二人面前,伸脱手指,格开谢奕的剑,朝着那人渐渐一揖:“邵小娘子,此乃军中重地,不成轻亵!”说着,又对谢奕道:“二弟,邵小娘子乃巾帼英豪也,纵使有违军令,亦乃偶然之失,岂能够刀剑相加!”
“云木,云木……”长有两丈、宽及人腰的滚木在声声号令下,被捆缚于墙外,草绳系于铁钩上,一旦敌军逼临城下,便可斩断绳索,滚木如云雷。
“哎,哎……”那人正欲窜向墙角,乍闻谢奕大喝,肩头蓦地一颤,嘟嚷了两句,渐渐的回过身来,一双眼睛闪来闪却,继而,目光必然,抱拳于身前,揖道:“见过,将军!”
“混闹!”谢奕眉梢蓦地一拔,当即便唤过一名小校,命其将这群小女郎们哄走。石虎即将兵临城下,血战在暨,莫非她们尚觉得此乃雅集诗会乎?!
“然也,石虎狡猾如狐!”
“话虽如此,但是,两军交兵,喋血厮杀,岂容女子弄乐于耳!”谢奕看着那群繁花簇锦的小女郎,眉头愈皱愈紧。而此时,诸多将士已然环围于她们身侧,含笑静观,更有甚者,扬动手臂,踏着铁履,跳起楚舞来。
谢尚慢悠悠的将酒壶挂在腰间,度步至谢奕身侧,与其一道观舞,嘴角浅裂,笑道:“二弟且思之,石虎引军南来,一起破竹,为何却止于前军FEI县,不闻动静,此乃何意?”
“把稳,把稳……”年长的军士大声的喝斥着,继而,疾步抢至队前,扇了年幼的士卒一个耳光,方才,也许那年幼的士卒过分严峻,几乎将盛满桐油的木桶滚落墙下。
谢奕深觉得然的点了点头,冷然道:“郯城屯军三万,民风勇悍,石虎若以坚攻坚,七八万之数,不过填池塞野尔!”
“再则……”谢尚接口道:“二弟切莫失了方寸,现在敌势未明,敌意难测,我军唯此一途也!”言至此处,蓦地想起一事,眉头由然一皱,叹道:“另有一事,广固已陷,却不闻郗愔下落,如果郗公心胸……”
“速避,速避,塞门刀车,塞门刀车!”狭小的外城巷道中,浑身铁甲的将士扯长着脖子放声大喝,士卒们光着膀子推着沉重的塞门刀车霍霍进步。塞门刀车,顾名思义,乃塞城门之所用,底部两轮,外探麋集刀枪,可游离于巷,拒马杀敌。
风,由南往北吹,将谢奕背后的披风扯得冽冽作响,他矗立于郯城北墙,柱着长二长枪,顶盔贯甲。铠甲冰冷铁寒,他的心中却炽热如火,放眼看去,城墙高达十五丈,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盘曲的墙梯处,尚不时传来阵阵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