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绮月拍着小手,绕着他跳来跳去,神情极喜,随后,掂着脚尖,举着双手,向他讨要:“寄父,给绮月,给绮月……”
“婉儿阿姐,走咯,捉雪兔。”
风雪簌簌,落絮如羽。
少倾,来人按着腰剑迈上飞石,站在他的身侧,一同望远,嘴里则道:“洛阳已得。”
那人眉梢抖了抖,神情难堪,嘴里却问道:“诸关何如?若仅取洛阳,莫若不取。”
待得一曲毕罢,那人面若红玉,神情酣然,忽闻身后传来浅浅脚步声,蓦地一转首,却见那梳着四条水辫的女子正背着双手,向他款款走来。那人剑眉一挑,嘴角浮起好整以暇的笑。
“锵!”
那人未言,星目清澈如镜湖,将她倒入此中。
“寄父,疼么?”小绮月仰着面庞,细声问。
女子撤走眸子,微仰螓首,斜望漫天飞雪,雪入眸中,凝泪为珠,珠滚玉腮,却不闻泣,唯闻其声若絮:“何如,何如身居此地,闾柔却犹思浚稽山。浚稽亦有春,春来满山光辉,铺得红一片、黄一片。浚稽亦有夏,夏风拂草海,放眼直望却无边。浚稽亦有秋……”说着说着,眸子游离,嘴角弯起,仿若已置身于那一片六合中。
稍徐,女子们提着裙摆,俱已入林,欢笑声与惊呼声响个不断。那人却未进林,扫了扫肩头雪,一抖马缰向城外巨碑纵去。巨碑高达十余丈,几与城上箭楼平齐,内里刻着一行苍劲的大字:“食人者,斩!乱土者,斩!戮民者,斩!”
“驾,驾……”
小绮月严峻的问道:“寄父,它将醒否?”
“吾早知也。”那人淡淡一笑。
“恭祝汝南郡公,唯愿郡公贵体金安,诸事康泰。”健旺的男人挽手长揖,声音略颤。
“嗯……”那人回过甚来看着她,神情略显奇特。
那人仰首看碑,脸上的笑容融雪化风,璇即,翻身落马,缓缓拔出腰间四尺阔剑,双手握剑,锋刃朝下,身子则缓缓下沉,半跪于石碑前,柱着剑柄,喃喃自语。
“咦……”女子微微一怔,继而又怒了,狠狠的看着他,状若一只竖毛的小猫。很久,亦不知她想到甚,眸子一软,竟出现了水雾波纹,而后,幽幽叹了一口气,转眸看向远方,玩着胸前水辫,喃道:“上蔡极美,春来放莺,夏中柳青,秋腾飞歌,冬至雪垠。如此四景,闾柔爱极,喜极。况乎,上蔡另有,另有……”说着,歪着脑袋凝睇他,含情脉脉。
“哼!”来人秀眉凝川,冷冷瞥了他一眼。
“汝南郡公,雪景正浓,然需得珍惜贵体。”白须白眉的高冠老者,捋着三尺长须,笑容盈盈。
那女子见了他的笑,云眉微颦,玉腮却渐渐红了,待至飞石上,与他并肩了望,老半晌,偷偷掠了他一眼,继而,脑袋一低,手指绕着乌墨辫梢打转,嘴巴张来阖去,欲言又止。
女子见他顾摆布而言它,心中顿时怒了,嘴巴一翘,掂起脚尖,逼进一步,娇声喝道:“汝南郡公,刘瞻箦!君乃七尺男儿,君乃昂昂大丈夫,为何却不敢看闾柔?”说着,鼓着腮邦,柳眉倒竖,愈来愈怒。
“好勒。”
垂垂的,女子的眸子越来越亮,声音却越来越柔,待将苦衷叙毕,她鼓起勇气,往左挪了两步,脑袋稍稍一歪,倚着他的肩,轻声道:“然,然闾柔却怕,唯怕待归浚稽,却又掂念上蔡。雀巴,如果闾柔真掂念上蔡了,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