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身后,尚站着几名白袍部曲,十来名青裳侍从。而莫论刘訚、革绯亦或部曲与侍从,在他们的左肩上都刺着暗纹蔷薇。
建康城,东西南北四门,人来车往,络绎不断。高冠缓袍车行者,乃王谢贵士;素巾青衫步行者,乃布衣商贾。城门有三洞,一大两小。大者居中,小者居侧,大者乃士族通行之门,小者乃布衣商贾收支之所。品级森严的高低纲常,大到定品任职,小至一草一芥,皆深切其味。
革绯端动手,弯着嘴角,笑得静然。
车来车往时,有人瞥见了刘訚,命车夫止牛,下车抱拳作揖:“原是刘訚兄长,不知在此等侯何人?”
“参军?参军来也?”刘訚一惊,回过神来,随后便见郭璞抱着雪毛麈站在身边,当即礼道:“刘訚,见过参军!小郎君若见参军来迎,定然心喜。”
歪着脑袋想,脱口道:“小郎君就是哭鼻子,也定然是都雅的……”
来福看了看小郎君,刘浓面上微红转过了头,来福一时髦起,悄悄对着绿萝一阵私语。
而此人便曾亲眼目睹,她提着未阖眼的头颅,从他面走过,尚对他笑了一笑,那笑,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如置梦魇……
火伴仓猝表示禁声,转首看了看刘訚,见刘訚并未闻声,又见火伴极是猎奇,而本身也心中痒痒难耐,便压着嗓子:“切莫乱讲,华亭刘氏虽是次等士族不假,但背后有……”说着,指了指头顶天空。
“啊,瞻箦……”褚裒俯视气鼓鼓的小女郎。
“美鹤斯美也,岂可静秀而敛影也……”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成谖兮!”
“闭嘴!”
刘浓心中微奇而顿足,却见革绯指了指佐近,温软笑着不语。蓦地回神,只见佐近渡口已然围上来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尽皆指指导点不休。
侍从顺其手希冀天,似懂非懂,继尔一悟,眼睛瞪得老迈。
一大早,刘訚便与红筱等待在东门外的柳渡口,小郎君本日将至建康。
“勿要如此,部下包涵,此举有失体统……”褚裒捧首鼠窜,被逼无法之下,只得跳入江干轻舟中,殊不知脚下没站稳,“扑嗵”一声坠入水中,骇得舟上的侍从们从速纵身跃入江中援救。
“唉……”
“是,小郎君。”
绿萝见俩人都看着一块石头笑,皱着细眉很不解,问道:“来福哥,笑甚呢?”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刘訚也微浅笑着,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大江上,乃至于有人行至身侧也未发觉。
“美鹤,美鹤……”
扎眼看去,只见乱石成堆,滚滚江水拍岸惊石,卷起浪花朵朵。刘浓面上笑容愈来愈胜,七年前,身为小童的他,曾在此地对着江水狂喝,声声呼喊犹响在耳边。
“然也……”
革绯在身后唤道:“小郎君,且稍待。”
侍从眨了下眼,惊道:“竹叶青!”
褚裒见势不对,从速伸手一指江中:“瞻箦,瞻箦已去!”
“然也!莫看那女子,她是革绯……”
“美鹤,为何避也……”
火伴轻声道:“华亭刘氏,刘訚。”
“啪!”
郭璞笑道:“郎君归建康,郭璞该当来迎。”说着,转目看向城门方向,再回顾打量柳道,欣然道:“犹记昔日,曾与此柳道道别郎君,不想转眼便是七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