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褚裒邀刘浓至褚氏庄院小住,刘浓直言相拒,何如褚裒情真意切,不得不往。钱塘褚氏不愧为中等士族,庄院极大,在钱塘县城郊野笼得千顷方园。
刘浓告别陈氏,陈氏命丁青矜送送刘浓,就那么一墙之隔有何相送,丁青矜又羞又恼,迈着小碎步与刘浓并肩行于回廊。
来福瞅了瞅漫天的风雪,踌躇道:“小郎君,再不赶路,怕将夜宿于野。”
丁青矜扑扇着睫毛,答道:“华亭刘氏,刘伯母。”
来福与绿萝沉默随在身后,来福穿戴重台行动,底邦丰富且抹着桐油脂不为雪浸,绿萝提着花萝裙的裙摆,不敢让裙摆打湿,这是厚布冬裙,湿了极难摒挡,可她的绣鞋却湿透了,浅蓝色被浸作深蓝,小脚冰冷冰冷。细眉微皱,却悄悄忍着,专捡那些较浅的雪地踩,转过一个弯时,恁不地瞥见不远处有一大截路好似雪很浅,眉眼一弯,悄悄的往上一跳。
陈氏笑道:“这雪下得好,若非此雪,还遇不着刘郎君。明日,我们恰好一同前去华亭。”
褚裒脸上挂不住,灰溜溜逃脱。
山间清寒,路上积雪已有三寸,木屐的屐齿亦是三寸。刘浓并未骑上飞雪,牵着马,高一脚、低一脚的行走,布袜被雪浸湿,微寒而不觉。
宋祎稍稍一愣,随后摒退了摆布。便是连近婢也命她们远远的避着,而后,轻步走到那株蜡梅下,回身冲着刘浓招手。
陈氏笑道:“站在雪中说甚,快快进屋里,莫要冻着。”说着便请刘浓至她们的室中避寒,而陈氏眼里满满的都是赞美,会稽那边的诸般见闻,已经遥遥传至吴郡,由秋至冬,尽是美鹤的隽誉与高逸之事。
起初,丁晦也有将女儿妻以刘浓的设法,但跟着刘浓的申明越来越盛,这类念想也垂垂的烟消云散,陈氏与夫君的设法却不一样,常常去华亭,必定带着丁青矜,但愿女儿在刘氏面前多走动,刘氏对清丽淡雅的丁青矜极有好感,何如儿子相中了陆家女郎,是以迟迟不敢表态。而本来陈氏此次去华亭,便是想再好生探知一下刘氏,看看刘浓心中到底有没有人。
“蹄它,蹄它……”
牛车已行远,车后犹传来歌声:“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经得这一打岔,边行边思的刘浓回过神来。瞧见绿萝面色乌黑,悄悄跺着两脚,身子亦在微微颤抖。刘浓心下暗愧,笑道:“来福,你带绿萝先回。我稍后便至。”
“啊!这……”刘浓涩然,现下华亭刘氏与余杭丁氏乃是通宜,丁青矜称娘亲为伯母该当如此,而本身竟将此事给忘了,怎不羞惭。
当沉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时,带刀的部曲正将蓬帐收笼,宋祎正欲钻入绣帘中,而她之以是挑选在此地等待,是因为那处高地可未来往车辆一眼揽尽。
笛声再响,清笛伴君归。
“哦……”
言已至此,刘浓满心顺畅,再不看面呈惊色的宋祎一眼,大步走向飞雪,翻身上马,急驰而去。独留宋祎愣愣的捏着梅站于树下,眸光亮灭。少倾,宋祎双手合梅,款款走向牛车,站在车辕上眺望浑白中的那点乌青愈来愈淡,嘴角微微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