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笑容凝在脸上,眼睛由苍茫急转惊骇,瞳孔愈放愈烈,继尔便欲惊声狂呼。
墨璃与绿萝齐声而应,随后相互对视,面色各别。绿萝心想:‘唉,兰奴识字,好短长。’墨璃心想:‘唉,不识字,好不幸……’
一曲《伐檀》时尔委宛。倏尔慷慨,渐尔又归深山。
红筱万福道:“是,李先生。”
……
一身花萝裙的绿萝斜倚于桥头竹林,见得小郎君返来。从速迈着碎步迎上前,秀长的眉悄悄颤抖,声音低柔:“小郎君,把琴给婢子吧……”
“小郎君醒了……”
“扑!”
夜尚未尽,月袍寒剑来往如风。
兰奴歪着脑袋看字,应道:“若论笔迹,本日不如以往,但若论笔意,嗯……尽情风发……”
“嘎嘎……”
牛车迎着星月流走,曲音幽幽归伏于林。
琴声,悠悠回旋似絮,狼籍于风中。似苇一叶,似风一缕,别着初月,绕着心弦,经而不散。继尔,琴音突然一声长裂,若玉碎、纷繁。
张氏侍从问道:“红,红娘子,意欲何往?”
小婢道:“红姐姐,小婢想与你一起去县城。”面上尽是希冀,似她这等小婢,长年便在庄中难以得出,内里的风雪与繁花与她们不相干。
“哦,娘子稍待……”门随看了看红筱,这新来的女婢亦不知用了甚妖媚之法,使得家主为了宠她将主母都休了,可不敢获咎,忙命人套车送她前去县城。
桥下溪水潺潺。美郎君弹了一下袍摆,抱琴而起,眺望柳道深处,目光若星堕湖海、时明时灭。稍徐,将琴横陈于背后,双臂反抱绿绮两端,缓缓迈步。
“罢。”红筱低语。
绿萝看着纸上那弯曲折曲的蚯蚓,睫毛颤抖不休,轻声问道:“兰奴,小郎君写得好么?”她不识字,兰奴识字。
小婢卷起前帘,红筱款步轻移,至车夫身后稍稍一顿。
“莫叫。”红筱缩回击,葱白似玉的手中握着一柄手刀,长五寸,宽仅一指。殷红之血,染满衣袖,她回过身来,凝睇着小婢,轻声道:“该回了。”
转廊,走角,下阶,叫过一个小婢,走向张氏庄院门口。
许是惶恐过分,许是讨命告饶,小婢软趴在帘下,浑身惊抖,牙齿颤抖:“红,红,红姐姐……”
葛洪闭眼问道:“可有言语?”
“扑……扑……”
墨璃急道:“到底是好呢,尚是不好?”
“喵!!!”
墨璃在廊上赶鹅,这鹅恁地讨厌,天尚未亮便叫个不断,小郎君尚未睡醒呢。何如这鹅身姿敏捷,时尔奔东、倏东窜西,她追了半天也未能将它赶出去。
刘浓浅笑着将装死的猫递给墨璃,绿萝见小郎君衣衫松松,羞红了脸,从速上前替小郎君悄悄清算着衫带。稍事清算后,刘浓未有当即束冠,命来福奉上阔剑,于院中练剑。
刘浓未着冠,松拢着衣衫,斜倚着门,浅笑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闻言,刘浓正眉肃目,定定的直视张迈,而后微微一笑,双手缓缓揽在眉前,缓缓作揖,朗声道:“君之所愿,亦乃刘浓之愿尔!”
钟繇《宣示表》、陆机《平复帖》各呈于案上摆布。刘浓安坐于案后,目光投于案上书帖,心中则安静若渊。墨璃用一根绣花针,将青铜雁鱼灯拔得更亮了一些,绿萝接过兰奴手中的梅花墨,缓缓转动着如雪皓腕,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