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门口,风卷残雪,清冷潇潇,两株冰雪梧桐坠着剑棱千道。
刘浓听出有些不对,剑眉一皱,欲问究竟,却被陆老催促,只得钻入车中,陆老命车夫驱牛。陆始狠狠的盯了一眼刘浓,踹帘而入,命车夫回返。
“陆三,汝速寻七郎君返来,如果途遇小娘子……切莫张扬,需得敛口慎言……尔可晓得?”
陆纳气道:“汝还欲见过阿父,汝不知阿父此时……”
刘浓展开眼,三指拂弹袍摆,迈步出帘,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陆朗君。”
而此时,陆氏众随也瞥见了刘浓,陆老的螟蛉之子陆三紧步飞迈,指着刘浓便欲喝。
“陆老,刘浓犹在。”
足足一个时候后,方才那名侍从快步奔出,对着陆老侧首一阵私语。
舒窈安在?
“原是华亭刘郎君,不知刘郎君从何而来,欲至那边?”
又是这般问?刘浓皱眉道:“祖言,到底出了何事?”
“小小娘子……”刘浓一时未反应过来,见陆老面色暖和,吊眉眼里含着赞成,心中一动,揖手道:“舒窈于刘浓,便若中军鼓置于阵中,不闻而安,闻之则动。”
“瞻箦……”
陆老奔得一阵,窜入斜巷,靠着雪墙喘气,喘得半晌,揽着雪乱长须,笑着喃喃自语:忆往昔,吾随二郎君东征西伐,多么畅快威风。现在老兮,不过数里雪路,便气喘不已。嗯,亦不知那小子是否卧于雪中,如果冻得一命呜呼,倒不好再见小小娘子……
陆始愣得一愣,随后便回神,心中更怒,吼道:“如若未拐带,那,那我家小妹……”
“顾氏?”陆纳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顾氏既已闻,想必会戏笑我陆氏与张氏,瞻箦在顾氏可有见着……”说到这里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刘浓的话,惊问:“瞻箦,舒窈安在?”
这时,树旁一侧的偏门走出一群人,为首者白须飘乱、眉骨精健,恰是陆氏大管事陆老。
陆老不再出言,刘浓也未再语,两人对峙于雪榕下,陆老的眼睛越眯越窄,刘浓背负动手,视若未见。
刘浓剑眉飞扬,眼底簇寒,吐字如冰,将陆始怔得一瞬,趁你怔,再与你言,把揽于眉前的手一收,背负在身后,冷声道:“刘浓之名何惜?然,陆氏女郎多么娇贵,岂会为人所拐带?陆郎君需得谨言,切莫教不知情者曲解!”
陆纳长叹一口气,问道:“小妹可好?”
“陆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刘浓追上他,与他并肩奔驰,边跑边劝。
陆老哈哈笑道:“小小少年郎君,便能随老仆奔至此境,已是大不易矣!罢,鸣金三鼓!”
“唉……”
后门狭小,两侧是高墙,仅可两人并行。
“妙哉!”
偏巷不深,三弯五拐便见院落,陆老走到院门口,喝出一辆牛车,将手一摆,请刘浓上车。
话将落脚,巷背传来淡淡的声音。
“非也……”
车行,刘浓闭目静坐,陆老静坐于辕侧。
刘浓心中颤抖,闭了下眼,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我已在顾氏传闻了,舒窈安在?现在可好?”
但行一阵,有车遥来,即将擦身而过之时,那车突地一顿,边帘挑开,陆始朝着陆老笑问:“陆老,何客来访?”
陆老年事虽暮,法度却健,刘浓穿木屐行雪极是不便,需得阔步急迈方可追得上他。而老者仿佛成心刁难,愈行愈快,最后竟然飞奔起来。刘浓眼锋微缩,老者老矣,却有一身本领在身,目睹陆老将钻入巷中不见,美郎君干脆将脚上木屐一踢,踩着早已湿透的雪袜一阵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