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诸司舍屋,唯秘阁最宏壮。中间穹隆高敞,相传谓之“木天”。
契丹北境有跳兔,形皆兔也,但前足才寸许,后足几一尺。行则用后足跳,一跃数尺,止则蹶然仆地。生于契丹庆州之地大漠中。予使虏日,捕得数兔持归。盖《尔雅》所谓蟨兔也,亦曰“蛩蛩巨驉”也。
闽中荔枝,核有小如丁香者,多肉而甘。土人亦能为之,取荔枝木去其宗根,仍火燔令焦,复种之,以大石抵其根,但令傍根得生,其核乃小,种之不复牙,正如家畜去势,则多肉而不复有子耳。
熙宁中,珠辇国令人入贡,乞依本国俗撒殿,诏从之。令人以金盘贮珠,跪捧于殿槛之间,以弓足花酌珠,向御座撒之,谓之撒殿,乃其国致敬之礼也。朝退,有司扫彻得珠十余两,分赐是日侍殿阁门使副内臣。
处士刘易,隐居王屋山,尝于斋中见一大蜂,羒于蛛网,蛛搏之,为蜂所螫坠地,俄顷,蛛鼓腹欲裂,徐行入草,蛛啮芋梗微破,以疮就啮处磨之,很久腹渐消,轻躁仍旧。自先人有为蜂螫者,挼芋梗傅之则愈。
予中表兄李善胜,曾与数年辈炼朱砂为丹,经岁余,因沐砂再入鼎,误遗下一块,其徒丸服之,遂发懵冒,一夕而毙。朱砂至凉药,初生婴子可服,因火力所变,遂能杀人。以窜改相对言之,既能变而为大毒,岂不能变而为大善?既能变而杀人,则宜有能生人之理。但未得其术耳。以此知神仙成仙之方,不成谓之无,然亦不成不戒也。
宋明帝好食蜜渍鱡鮧,一食数升。鱡鮧乃今之乌贼肠也,如何故蜜渍食之?大业中,吴郡贡蜜蟹二千头、蜜拥剑四瓮。又何嗣嗜糖蟹。大略南人嗜咸,北人嗜甘。鱼蟹加糖蜜,盖便于北俗也。现在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问何物,皆用油煎。庆历中,群学士会于玉堂,令人置得生蛤蜊一篑,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讶之,令人检视,则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烂。”做客莫不大笑。予尝过亲家设馔,有油煎法鱼,鳞魆虬然,无下筋处。仆人则捧而横啮,终不能咀嚼而罢。
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褭之,乃采入缶中,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觉得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为之。其识文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后必大行于世,自予始为之。盖石油最多,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偶然而竭。今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太半皆童矣。造煤人盖未知石烟之利也。石炭烟亦大,墨人衣。予戏为《延州诗》云:“二郎山下雪纷繁,旋卓穹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未老,石烟多似洛阳尘。”
嘉祐中,姑苏昆山县海上,有一船桅折,风瓢抵岸。船中有三十余人,衣冠如唐人,系红鞓角带,短皂布衫。见人皆恸哭,说话不成晓。试令书字,字亦不成读。行则相缀如雁行。久之,自出一书示人,乃唐天祐中告授乇罗岛首级陪戎副尉制;又有一书,乃是上高丽表,亦称乇罗岛,皆用汉字。盖东夷之臣属高丽者。船中有诸谷,唯麻子大如莲的,苏人种之,初岁亦如莲的,次年渐小,数年后只如中国麻子。时赞善大夫韩正彦知昆山县事,召其人,犒以酒食,食罢,以手捧而而冁,意若欢感。正彦使报酬其治桅,桅旧植船木上,不成动,工报酬之造转轴,教其起倒之法,其人又喜,复捧首而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