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夫取下注射器的针头,谨慎放进铁盒里,遗憾地说:“辜先生,我实在无能为力,这是最后一针了。”
“大夫,我父亲到底甚么病啊?”辜守庸担忧地问。
“这本书,恐怕会引发很大争议吧。”王国维说。
“没出息,”辜鸿铭数落道,“滚你的去吧,该干吗干吗,老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哈哈哈,之前研讨甲骨文的时候,也没见你头晕过,”梁启超笑着说,“明诚此书,我最赏识的处所,就是他对于人类在欧亚大陆退化出的高度庞大文明,给出了一个从地理、生态、出产、医学,到轨制、文明和技术的长链条来解释。而在书的最后一章,他阐发瞻望了中国的将来。”
父子俩就这么一个听,一个读,有些关头处所还几次浏览。
因而,他还好好活着,没有涓滴他杀的动机。
梁启超坐下饮茶道:“明天我把明诚的新作读完了,很有感悟啊。”
“嗯,去吧。咳咳咳咳……”
“任公,明天来得很早啊!”王国维抱拳笑道。
辜鸿铭当即喝止:“不准去,他们都有本身的事。我死就死了,不要迟误了儿孙。”
“咳咳咳……”
辜鸿铭一向在发热,脑袋昏昏沉沉。但此时现在,却刹时规复了腐败,他闭上眼睛,细心聆听着儿子朗读,竟然持续几个小时没有咳嗽。
“哦?”王国维惊奇道,“我没看到最后,他写了些甚么?”
等辜守庸从外边返来,却见父亲正躺在床上艰巨看书,他把仆人叫来大声呵叱:“老爷都病成如许了,你们还让他看书?谁拿的书?”
辜鸿铭再度大声咳嗽,咳起来没完没了,不时吐出几口带血丝的浓痰。
辜守庸哪敢分开半步,被父亲又呵叱了几句,他才说:“我去拍电报,把能以、文锦他们都叫返来。”
梁启超已经辞去了清华的传授职务,因为他的身材撑不住,干脆退居天津放心养病,同时撰写这辈子最后的著作《辛稼轩年谱》。
“那倒还不至于,纯粹的学术观点罢了,”梁启超笑道,“内里不但有政体,另有经济方面的。他提出甚么国度本钱主义,说西欧的自在本钱主义有严峻缝隙,还说苏联的形式终将崩溃,二者各取精华才是最优挑选……哈哈,归正通篇荒唐之言,就目前的情势来看,是绝难实现的。”
一栋粗陋的四合院,这就是辜鸿铭暮年居住的处所。
……
又是一天凌晨,梁启超乘火车前去北平,到协和病院例行查抄后,优哉游哉地前去清华园见老朋友。
辜守庸都快哭了,劝道:“父亲,你放心养病吧,等病好了再看书。”
“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感兴趣,”梁启超笑着说,“明诚的专业论著,绝妙之处就在于高屋建瓴,站在云霄之上俯瞰大地。你我写的书,是管中窥豹,他的书则掌控全局。明诚之才调,当世罕见,不得不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