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寺人眉棱微动，部下稳稳的压下最后一匙香灰，躬身畴昔捡起折子，悄悄递回几上。
李夫人金蝉脱了壳，二爷晓得吗？看模样二爷并不知情，袁先生细细回想了一遍端木莲生言行行动，下了断论，二爷并不知情，不晓得李家兄弟是如何筹算的？又筹算甚么时候奉告二爷？或者一向瞒二爷到底？
余七心神不宁的喝了半壶茶，上了马走了几步，俄然拨转马头，朝塘桥纵马而去。
“真要把他放回南军？”官家一个字一个字渐渐往外吐，顾寺人昂首看了他一眼，又紧忙垂下头。
“小的盯了两天，今每天还没亮，余七就出了城，骑马直奔塘桥，小的盯到塘桥，一向跟着余七兜转了一个多时候，才见余七钻进了一处两进小院，守院的对伉俪有些工夫，小的从后院出来，正都雅到有人从屋里出来。”小厮昂首看了眼袁先生，声音放的更低了：“看着象是已经死了的李夫人，小的觉得看错了，又仔细心细看了几遍，真跟李夫人一模一样。”
“时不待我！南周贼子！”官家抬手一下下拍着炕几，腔调里的愤忿更浓，“子嗣艰巨是苦，朕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可朕……”官家竖着四根手指，脸上浮起一片潮红，迸收回一阵狠恶的咳嗽。
“我后天出发，你随我回南？”端木莲生侧转头，居高临下的斜着袁先生，袁先生笑着点头，“南边有王爷，再说，二爷兵戈可用不上我，我还是留在都城替二爷和王爷做一做眼睛和耳朵。”
禁中勤政殿，官家半坐半靠在炕上，腿上搭着条疏松的丝绵毯，神采青灰，顾寺人站在炕角，正渐渐压灰熏香。
“二爷重回南边为帅，这是王爷的最大的心愿。”袁先生点好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劈面，本身端起一杯，低头赏识着杯面上的茶沫画儿，带笑说道。
“南周又下了一城。”官家声音迟缓，象是说给顾寺人听，又象是自言自语，“又下了一城……呵……呵呵！”官家几声干笑里透着说不出愤然，“一群蠢货！”干笑声还式微，官家俄然暴怒，猛的将折子甩在地上，“蠢货！”
“二爷尽管去忙。”袁先生欠身拱手送走端木莲生，慢吞吞喝了杯中茶，站起来，叫进小厮，披了薄斗蓬，背动手不紧不慢的出了书房，往二门上车归去。
官家微微抬头，半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一只手抚着炕几边沿，神经质般交来回回的划，顾寺人盯着官家在炕几沿上划来划去、紧绷的手，眼底有阴霾越来越浓，官家，越来越不好了，不管是身材还是情感。
“就算没有王爷这一段干系，二爷也是天命所归之人，”袁先生话锋一转，“大殿前的那株铁树是不是枯萎了？黄家气运已失，师弟约莫已经走了。”袁先生目光幽幽的望着禁中方向，“师弟是个慈悲人，和师父一样，可惜这天道不慈，天命既归于二爷，二爷就推让不得，二爷肯挟军威以胁官家，这就是第一步了，第二步么……”袁先生拖长声音，话里带笑，“老朽虽不晓得这机遇在那里，却晓得必有这一场机遇，也晓得天命必归二爷，老朽就留在这都城，替二爷打好前站。”
李夫人活着，二爷如果晓得了会做出甚么事情数太多，既然如许……
书房里，端木莲生背动手站在窗前，面无神采的看着窗外被落日映的红彤彤的粉墙。袁先买卖态闲适的坐在南窗下的榻上，不紧不慢的辗茶、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