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接下来讲了甚么话,史可法没有听清楚,因为就在这时,外头又是一阵雷鸣般的鞭炮声。
翻开轿帘,史可法正了正衣冠,大步走入了钱谦益家的大门。他是这里的常客,是以门房并不禁止。一见他来便去通禀。他走过影墙照壁,穿过第一进院子后,便看到钱谦益领着几名清客幕僚出来相迎。
“老爷,到了钱尚书府。”他在肩舆里正为此事感觉不舒畅的时候,听得外头的侍从低声说道。
“如此,牧斋公是附和晚生所议之事了?”
“言重了,言重了……”
“牧斋公,你究竟是何意?”
“每临大事,需有静气。”钱谦益道:“慷慨赴死易,安闲取义难。道邻,你便是怒发冲冠,又能如何样,这个时候,更加需求镇之以静。”
说到这,钱谦益向前凑了一点,抬高了声音:“如果俞济民仍对先帝怀有敬爱之心,情愿就此立足止步,那么大明鼎祚尚可持续,此后我大明与俞济民的中原之争,便是一种非战之争。只要君子在朝,天子圣明,修仁义,讲礼节,何愁争不过俞济民?”
轿外的差役们相视苦笑,不能忍也得忍,要忍的可不但是他们这些奉侍人的,就是史可法本身,除了驱走这些报童以外,另有别的体例么?
“哦?”钱谦益倒不奇特,俞国振广开实学之门后,对于“实学”,很多大明的儒生都产生了兴趣,而那些来到大明布道的欧夷僧侣,也纷繁说俞国振的“实学”在他们欧洲亦有传承。加上此前徐光启等人所开民风,是以大明儒生与欧夷的见面扳谈就越来越多了。
不知为何,那句诗句呈现在他的心。
在心中悄悄骂了一句老滑头,史可法不得不直截了本地说道:“牧斋公,这但是民气民意,莫非牧斋公就眼睁睁看着民气民意被俞济民夺去?这可不但仅是亡一姓之国,不但仅是亡大明社稷,更是亡我儒家道统!”
钱谦益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杯子:“天高物燥,心火畅旺,非摄生之道。道邻,来,尝尝我新烹的菊花茶。”
此语一出,史可法的瞳孔蓦地一缩。
“哼,驱走,驱走!”
在史可法心中,能够感觉大明已经走到风雨飘摇乃至他所属的儒家正统都走到了风雨飘摇,统统百姓应当普世皆哀才对,如何能欢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