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督手捋一缕长须,缓缓扫了眼堂中诸文武官员,目光不怒自威。
许梁暗中嘲笑。
杨总督双手抱拳,朝北面慎重一拱手。道:“我大明自太祖天子草创,鼎祚持续至今二百余载,但是国力却日渐陵夷,国库寅吃卯粮,赋税逐年减轻,边关张敌虎视,东南偻寇肆掠,西北民乱四起,时至本日,我大明已元气大伤,孱羸不堪……方才许知府所说,官军剿乱军已获得大不斐的胜利,民军主力已溃不成军,这些事情,本督都承认。但是,不晓得诸位大人想过没有,不管是民军,流贼,盗匪,他们都曾经是我大明朝最虔诚的子民,数千万的子民才构成了大明,他们不是北边的蒙前人,也不是南边的偻寇,官军杀一个,便少一个,杀一双便少一双,杀了十万人,我大明的子民便少了十万人!诸位眼里只重视到高子林,高迎祥这些成气候的民军主力,可想到陕西,四川,河北,乃至全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似如许的子民有多少?莫非都要举起屠刀,全数杀光才罢休吗?”
底下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有几员领兵大将嘴巴嚅动,刚要出声扣问,便被中间的武将扯住了衣角,不免又缩了归去。
许梁白了他一眼,侧过身让几位从中间走过的官员先走后,对贺人龙说道:“贺将军,你作战英勇,军功赫赫,闻名西北,素有贺疯子的雅号,以你的功劳,按说早该升任总兵官一职,你可晓得为何你至今还在庆阳守备一职上原地踏步多年?”
许梁几近要思疑本身听错了,睡意全无,睁大眼睛看着杨总督,但见杨总督满面寂然,威风得紧。
“本将军挥下雄师已经将一股民军围困住了,本筹算归去以后就把这些乱军清算了……现在要停战?几个意义?”
许梁听了,心中不免嘲笑,略昂首,眼眼余光瞥见洪巡抚嘴角下撇,暴露不觉得然的神态,只是洪巡抚粉饰得极好,转眼间,洪巡抚又是一脸深沉,端坐椅上,如老衲入定。
杨总督沉吟一阵,手按在案台之上,微微用力,目光迎向众官员,道:“还是年青好啊,许知府年青。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想敢问!既然大师都有疑问。那本督便将曾经对洪巡抚和陕西三司的话再与诸位说一遍。”
经许梁一提示,贺人龙不是那种缺心眼的人,终究闭上嘴,闷闷地跟着许梁往外走。
总督的仪仗进了三边总督衙门,杨总督将洪巡抚和陕西三司的头脑筋脑叫进二堂里去说话,谈甚么许梁和大部分的官员并没有资格晓得。许梁与众官员规规距距地在总督衙门大堂里坐着。
许梁轻哼一声,反问道:“那依总督大人的意义,我们对这些犯上反叛的乱军便袖手旁观,不管不顾了?”
说到最后,清癯的三边总督杨鹤竟然横眉竖眼,杀气腾腾。
“总督大人说甚么?罢兵停战?我没听错吧?”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莫非杨总督刚到总督衙门,这头一把火便迫不及待地烧起来了?
“诸位大人,听明白了没有?”杨总督沉声问道。
“如何能停战呢,官兵这一退,各地乱军岂不更加放肆?”
总督衙门大堂里,杨总督的话余声耐久不断,堂上众官员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朝庭新派来的三边总督杨鹤,竟然打的是招安民军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