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老好人。
萧敬浑身怕得有种冰冷冷的感受，他伴随在弘治天子的身边已久，可哪怕是陛下再气愤，也未曾见过陛下如此模样。
可现在……他现在暴露的，是狰狞，是无以伦比的仇恨。
只见弘治天子又道：“下旨英国公，令其当即束缚京营待变，宫中卫戍，十足托付懦夫营。敕命在外镇守之黔国公、成国公人等，巡查检阅全军，各镇边镇总兵官，监甲士等，随时候命，需做到有备无患。在京驻扎之使节，暂严加管束，不得任其随时与人私通。责令天津卫唐寅，率镇守天津卫水陆兵马，谨防死守天津卫这关键之地。敕欧阳志于吏部，有勾决三品以下官员任免之权，凡有对朝廷怀有牢骚者，吏部宜当即免除。京内各坊百姓，半夜以后，不得随便出入。再敕命顺天府倾巢而出，扼守住各处车站隘口。”
紧接着，一个布衣人出去，纳头便拜：“刘公，南通州来了动静。”
“齐国公……理应已死了，那宅邸已派人烧了精光，没有人能够逃出去，而后搜出了数十具尸首……”
很多人暴露了惊奇之色。
………………
弘治天子神采冷然，眼眸里聚满了哀思，却又突然哈哈大笑：“好的很，好的很，他们骗了朕数十年，骗了朕数十年啊，数十年前，他们和朕说礼义廉耻，朕坚信不疑，而现在，这礼义廉耻还挂在他们的嘴上，可朕已看不见了，看不见啦。”
萧敬冷静的跪着听弘治天子的定夺，倒是听得大汗淋漓，如许连续串的旨意，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明朝，怕也只要在土木堡之变后，才会有如此严峻的势态了。
“尔等，切切不成张扬此事。”老者吁了口气，他又猛的咳嗽了一下，才又接着道：“事情办好，本身偷着乐吧，这动静既传来了此，想来……此时也已飞报入宫了，陛下这个时候定要召百官觐见，召问此事，到了当时，吾与诸公一道劝谏陛下，俱言拔除八股之害，陛下定是不甘心，可现在，他失了方继藩这羽翼，西山书院亦是群龙无首，就算陛下不肯勉强责备，终究也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来人，给老夫宽衣，老夫预备……入朝……”
萧敬很明白陛下的心机，到了这个时候……他独一能做的，就是顺着陛下的情意，接下来……该是他这个不顶用的奴婢将功补过了。
婢女们给他端来了痰盂，或悄悄的捶打着他的背，他收回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上的钦赐斗牛服罩着他的身子，不竭的颤栗。
却在此时，有门房仓猝而来，急仓促的大声道：“老爷，老爷……外头……外头有动静，有动静来……说是……说是……陛下有了旨意……”
而那书斋的仆人，已是老迈不堪，此时正靠在椅上，冒死的咳嗽。
只是本日，这书斋里格外的清冷，只要几个当朝的翰林在此闲坐。
“是。”
他见陛下额上青筋爆出，龇牙咧嘴之状，竟再无天子的雍容和仪容。
京师。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道短促的脚步声。
弘治天子带着浑身的冷冽，大袖一挥：“当即去办！”
萧敬带着惊惧，当即道：“请……恳请陛下……下旨，奴婢……甘心赴汤蹈火！”
“奴婢遵旨。”萧敬不带一点游移，没有涓滴的拖泥带水，斩钉截铁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