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吕流熙已是泪流满面,清远婉转的箫声在河面响起,一条划子从后缓缓地划近,其上有一名女子。
徐佳沉默不语,她晓得,坊主恰是年青之时流落江南,以后留在了姑苏,孤负了一名墨客的一片情意常常只要在夜深人静之时,她才气够听到坊主那如有若无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明日,就是第三个月了,看着河上的荷花,她沉入了思路当中。
吕流熙仿佛已经推测了徐佳的话语,脸上看不出悲喜,半晌以后,对着徐佳说道:“吕某乃是浮云游子,那日初月朔见,蜜斯已经让我展转反侧,如果不能联袂而归,只怕这平生鄙人都要悔怨的,我会在此过夜三月,如果三月后,蜜斯仍然偶然,流熙自当远去,此生不再相见。”
河面之上,已经充满了荷叶,密密麻麻的将这涟水河紧紧地包抄起来,只是一夜之间,仿佛已经置身千里以外的太湖之上,徐佳模糊看到,远处另有几艘渔船把船上的荷叶抛入河中。
三月之前,自楚地来了一名富商,姓吕,名流熙,吕流熙年纪悄悄已经是楚地驰名的茶商,三月前来江南玩耍,自此在水月坊之上一宿宿醉以后便在此地流连不肯拜别,时至本日,他苦恋徐佳之事已在姑苏城里人尽皆知,因而涟水河上又是多了一名寄情歌舞声色的荡子,姑苏城里又多了一名不肯回籍的游子。
没有说话,徐佳低头不语,好久以后,渐渐的走向了房门,走到门口,回过甚来,轻声说道:“雯柔乃是无根之萍,哪敢得公子如此厚爱,公子还是请回吧。”
来到了船面之上,想起本日前的男人,徐佳终是轻声的感喟道:“尘凡痴爱,与我何干,他毕竟只是过客罢了,那一夜,是我的梦罢了。”
“人之一世,又能有多少执念,多少痴情,流熙不过六合间一浮尘,仿若那云,聚散无常,终有一天会随风而去,蜜斯爱荷,我便取了太湖之荷,人生活着,不求繁华繁华,不求立名立万,但求心安,本日完成了对蜜斯的信誉,吕某心中方才稍安。”
平常商女,一曲一舞,不过百两缠头,还须得强颜欢笑,以声色示人,或有才色双绝者,当为花魁之尊,一杯清茗,三两话语,也值得上万贯腰缠,为江南带来许许活力和灵动的便是这类女子了,或许,萍踪踏入江南,让人魂牵梦绕的,不但是震惊心弦的景,更是天涯天涯的人。在姑苏城中,花魁有三,其首,便是水月坊上的徐雯柔,“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每当皎月横空,看落花流水、镜花水月乃是一大乐事,水月坊其名恰是由此而来,徐雯柔是其闺名,此女本籍嘉兴因战乱流落至此,故而,自名――徐佳。
那女子举起了手里玉箫,轻启朱唇,伴跟着远处的琴声响起了一阵箫声,箫声中,是无法,是冷酷,悠远的箫声透过了冰冷的涟水河边,幽幽的,向着琴音地点的处所传去。
初初相见,是在水月坊之上,一曲“高山流水”,一只荷叶舞,徐佳俘获了吕流熙的心,在“高山流水”中,他听到了知音难求之意,在那荷叶飘舞之间,他看到了徐佳眼里的苦楚。那一夜,他包下了水月坊,只为不肯别人见到她的舞姿,不让别人轻渎她的娇容。
“蜜斯,定是吕公子又在操琴了。”画舫之上,一名侍女轻举灯笼,站立在别的一名女子身边,那女子轻装淡抹,浑身高低,唯有发髻之上有一支金步摇,其他再无装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