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运气好,还能打捞到从沉船上漂流过来的平常用品。几个月前沐兰便寻到一桶米,装在密封的涂漆木桶里,捞上来还是干爽的,让断米多年的辣椒婆几个又吃上了米。
她想着把这簪给了语桐,多少也是个安抚。哪知嫣红旁的不挑,偏挑了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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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身到里头的树桩凳上坐下,一面哭一面念,“我的命怎恁苦啊?一个两个都欺负我,倒把个窑姐儿当作宝……”
嫣红犹自嬉皮笑容,“不就是一支簪子吗?给了我又能……”
颠末多次摸索,沐兰现守贞岛处在一个庞大旋涡的中心。无数的东西被卷进旋涡,随海流堆积到守贞岛四周。多数是砂石、海藻和鱼类的骸骨,亦不乏人们遗落在海中的物件儿。
“不可。”沐兰态度少见的倔强,“不能惯她这见甚么好拿甚么的穷弊端。”
沐兰经常把分开守贞岛的话儿挂在嘴上,不时承诺这个,不时承诺阿谁。并非她爱空口说大话,她是怕自个儿丧失斗志,今后浑浑噩噩下去。更怕辣椒婆她们自暴自弃,哪一日想不开就走了杨氏的老路。
吴语桐并不知嫣红拿了甚么,可事情总归是因她而起,不免心中惶然。眼瞅两人就要闹翻,忙去拉沐兰的手,“沐兰,我不要,给了她罢……”
这一支是金包玉的,虽有些破坏,还是能瞧出做工非常邃密,明显不是语桐丢掉的那一支,只式样跟语桐描述得差未几。
嫣红多数也是不信的,不然又怎会得过且过?可她内心并不是没有筹算的。
嫣红哭声一滞,不敢再念叨,犹自抽搭个不断。
被她爹卖掉的时候,她从家里带走的也只要那支簪子。贴身藏着,惊骇难过熬不住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眼,想着娘亲还在天上瞧着她,便又能撑下去了。
嫣红笑容僵住,嘴角抽动着,神采变得丢脸起来。
对六个大活人来讲,一桶米实在太少。她们不敢豪侈地煮成米饭,只每日在菜汤里撒上一把,尝个米味儿罢了。
剩下的东西遴选遴选,能分的分掉,不能分的便临时搁起来。
沐兰和张氏一个抚胸,一个捋背,好不轻易才叫吴语桐止住了咳嗽。
语桐娘嫁到吴家的时候,只要戋戋一抬嫁奁,最值钱的物件儿便是一支银包玉的簪子。银是粗银,玉也不是甚么好玉,倒是语桐外祖母传下来的。
回回绝望而归,她已经不抱甚么但愿了,没想到本日下海竟捞到一支簪。
辣椒婆也好,郝姑姑和张氏也好,都未曾把她的话儿当真,只当她是说来哄她们高兴的。吴语桐自知光阴无多,信与不信都一个样。
“语桐姐,这个给你。”沐兰将那簪子放到吴语桐手里。
辣椒婆体味沐兰,心知她不会无缘无端跟嫣红争竞。再说东西是沐兰劳心劳力寻返来的,合该由沐兰做主分派,因而沉声地开了口,“嫣红,拿出来!”
张氏一贯是无前提站在沐兰这一边儿的,冲嫣红道:“沐兰都说了是给语桐的,你还霸着做甚么?”
听到“窑姐儿”几个字,吴语桐气味涌动,又没命地咳嗽起来。
大师应一声,自去歇息。睡到半夜,又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惊醒了来。张氏摸索着点了灯,瞧见吴语桐满嘴是血,吓得叫了一声“娘”。
当然,另有人。
在岛上既不当吃又不当穿,别个不奇怪,都叫她网罗了去。离不离得这岛且不说,万一能离得呢,这些可不就是吃的穿的用的,现成的活命钱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