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麟儿两度出征的日子,我每日都要提心吊胆,担忧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忧他受伤,担忧他水土不平,担忧他身材不适没人照顾。他是我独一的弟弟啊,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我就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平生无忧喜乐,不接受大家间的痛苦,我想让他具有安然顺利没有磨难的人生。可讽刺的是,别人生中最深切的苦痛倒是我给的,最悠长的颠沛流浪也是因我而起,不晓得在他流落无定的他乡梦里,有没有梦到过一个苦苦期盼他回家的兄长?
我笑着凝睇他:“太常寺得知战事得胜,特排了几出歌舞,麟儿今晚可否赏光陪三哥看会儿歌舞?”
“不陪。”
晚郎俄然动了一下,我内心格登一声,只见他稳步向麟儿走去,一向走到麟儿身火线止。
他回宫后风寒减轻,几服药灌下去虽见转机,却连续数日懒得转动,回宫后未曾出过尚德殿半步,老是腻在我身边。我一向想陪他出去逛逛,长安春季风景甚好,或许看些美景,表情镇静了,身材便能好得快些,可总腾不出时候来。此时听闻他去了花圃,固然仍未出宫,好歹是走出了尚德殿,我内心极是欢乐。
我握住晚郎的肩膀,将他渐渐揽入怀中,像是拥住十四岁那年的麟儿。我曾多少次但愿光阴倒流,回到麟儿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只对他一人好,只爱他一人,他所期盼的统统我都给他,是不是如许便能够一向相依相伴,不消度过十年死生不见的寂寂光阴?
他这几年身材一向安康,无病亦无恙,未曾想偶染风寒,竟病了大半个月,本日更是建议烧来,整整一天都烧得昏昏沉沉。
心头警铃高文,正踌躇着要不要畴昔,便听到他问:“叨教,先生但是随陛下从行宫过来?”
晚郎是个小学究,说话一贯博引干证,心机又周到深沉,一句话能绕八百个弯,比之前朝那些老臣们也不遑多让,跟心机纯真的麟儿一点也不像。此时听他如此直白地扣问麟儿身份,倒是与麟儿像了个实足,只是话到嘴边一转再转,将贰心底的期盼与忐忑泄漏个完整。
我没说话,他看了下我身后的侍从,低声道:“伯父曾奉告孩儿,先考是在南疆平叛时受伤身亡,孩儿对此一向坚信不疑。但是方才,孩儿却见到……伯父可否奉告孩儿,孩儿方才见到之人,究竟是不是……方才那小我,究竟是谁?”
晚郎本年十四岁。都说“儿肖母,女肖父”,可他却和十四岁那年的麟儿长得一模一样。分歧的是麟儿幼时受尽恩宠,脾气明朗率性,晚郎小小年记要撑起一个家,历练得极其沉稳内敛。此时二人相对而立,任何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非同普通的干系。
有他相伴,即便是生灵涂炭的战事,也让人有了期盼。
如果能够,我倒是想马上出发。但是麟儿病成如许……
他的双眸如寒星熠熠,眼底笑意如东风徐来,即便每日在一起,即便他就在我面前,我却还是感觉很想他。麟儿脚步一停,转头对我伸脱手,我上前将他拥入怀中,悄悄地唤道:“麟儿。”
半睡半醒间,恍忽听到宁福海轻声在唤:“陛下,陛下……”
麟儿一愣,蓦地沉默了下来,好久才佯作毫不在乎地答道:“一点风寒罢了,不碍事。国事要紧。”
“那三哥陪你去,好不好?”